許硯鼻子一酸，眼一紅：“導(dǎo)師，許硯記住了。”
    向公達的眼角同樣泛著淚花，他雙手顫抖，嘴唇也有些哆嗦：“許硯，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見到你本人的時候，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沐春風(fēng)。你是個陽光，俊朗，積極，友善，義氣的少年。如果還有機會再見面，我希望再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和最初見到你時一樣，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春風(fēng)佛面，如沐春風(fēng)?！?
    這番話，好似訣別時的贈言，更加讓許硯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只能止不住地點頭。
    向公達重復(fù)道：“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不管世界待你如何，你還是原來的你，好嗎？”
    許硯握住向公達顫抖的雙手，一邊點頭一邊小心地問：“導(dǎo)師，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向公達欲言又止，嘗試幾次后終于附在許硯的耳邊艱難地道：“昨晚，冷焰和計穎死亡，你們?nèi)齻€，有重大作案嫌疑?！?
    冷焰和計穎，死亡！許硯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看向公達的表情和說話的方式，他就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聽錯。他們倆死了？他們倆昨天不還好好的嗎？他們倆怎么就死了呢？
    許硯像個傻子般地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向公達用力按住許硯的雙肩：“同州府里有座民宅失火，里面有兩具完全燒焦的尸首，一男一女。經(jīng)查，死者就是冷焰和計穎。據(jù)知情人說，那民宅是你們?nèi)齻€幫計穎租下的。現(xiàn)在，你們有多遠跑多遠吧，相信我，只管逃。其他的事情，以后有機會再說。”
    許硯的腦子里全是空白，直到景朗重重地在他胸口打了兩下，他才略微清醒。
    向公達往后，三個少年抬腳往前。導(dǎo)師，還有卓宗院，離三個少年的距離，越來越遠。許硯低著頭，將藏在劍鞘中的倚天劍當成拐杖，有時扶著兩旁的樹木，有時將身體的重量壓在倚天劍之上。他精神萎靡地跟在景朗和鄧拙成的身后，走得踉踉蹌蹌。
    饒是景朗愚鈍，他也看得出許硯的異常，他沉聲對鄧拙成道：“剛才，向公達應(yīng)該跟許硯說過什么吧，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不管我們犯了什么不可饒恕的錯誤，我們都有權(quán)知曉，不然，就這樣憋屈地被卓宗院趕走，我不服，我不服！”
    鄧拙成心中早就有類似的想法，現(xiàn)在景朗說出來，他便不再有任何猶豫。只見他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體，挺直腰板，擋在許硯前進的路上。
    許硯走著走著，感覺前面的人停下，于是他也停下。他撐在倚天劍的劍柄上，搖搖欲墜。過了半晌，才發(fā)現(xiàn)前面的景朗和鄧拙成都不走了，許硯抬起頭，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鄧拙成忐忑地問道：“許硯，向公達和你說什么呢？”
    他太過于緊張，以至于這短短的幾個字，發(fā)音都非常含混。
    許硯低頭看著腳下的泥土，看著泥土旁的雜草，像個傻子般地搖頭。冷焰，是鄧拙成多年的朋友；計穎，是鄧拙成心愛之人。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鄧拙成都應(yīng)該知曉這個可怕的消息，但，這樣可怕的消息，我要如何告訴他，我又如何開得了口？
    越是這樣，鄧拙成就越發(fā)緊張。他心中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苦著臉說：“許硯，有什么事請盡管告訴我，我鄧拙成不是孬種，我受得了，我也不會怪你，你還是我的好兄弟?！?
    許硯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發(fā)，依舊不發(fā)一言。鄧拙成雙手捂臉，悲傷地道：“求你了，兄弟，請你告訴我?！?
    景朗也沒頭沒腦地幫腔：“對啊，許硯，你有什么話不能說的？不要擔(dān)心，我們兩個都是男子漢，難道還怕你一句話？難道還會被你一句話嚇倒？”
    “說?。?！”鄧拙成突然發(fā)出一聲咆哮。
    山間，冷風(fēng)吹過，卷起枯草和落葉。四下寂靜，沒有蟲鳴也沒有鳥叫。許硯單手捂住口鼻，全身篩糠般地顫抖。他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幾個字：“冷焰，還有計穎，被人害了。”
    他的聲音極其微小，但這短短幾個字，每一個都像尖利的錐子，扎在鄧拙成的心臟上。鄧拙成無聲地干嚎，他只覺天昏地暗，雙膝一軟，跪倒在伴月山中。
    景朗一個箭步上前，俯身朝著許硯怒吼道：“你剛才說什么？說什么！”
    許硯伸出手掌，輕輕將面前的景朗推開：“我說的話，你肯定已經(jīng)聽到了。”
    景朗搖著頭，一屁股坐在泥土上。就這樣，三個昨晚還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現(xiàn)在就好像打了霜的茄子，兩個萎靡地坐著，一個萎靡地跪著。
    良久，景朗揮著碎星錘，狠狠砸在地面上，他悲憤地說：“冷焰和計穎都是我們的朋友，非常好的朋友，我們要為他們報仇。對，為他們報仇，我們在這干嘛？我們趕緊去報仇啊?！?
    許硯狠狠拽起一把草葉：“殺害他們的嫌疑人，就是我們?nèi)齻€。難道你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奇怪嗎？”
    景朗瞪大一雙小眼：“我們?nèi)齻€？天啊，我們怎么可能殺了他們？”
    許硯吸了吸鼻子：“我們當然不可能殺了他們，很明顯，有人栽贓嫁禍。都怪我，我應(yīng)該想到的，昨晚樓南星沒有殺我們滅口，卻乘船而去，這就預(yù)示著他可能還留有后手。”
    景朗咬著牙道：“好，那我們就將樓南星找出來，跟他對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