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吐不出象牙來。”那被提溜出去的啟二爺，哪兒還有罵人時候的威風(fēng)，兩巴掌就降住，真紙老虎一只，唐小魚讓摩拳擦掌的弟兄們先出去，只留下袁鼎義一個。
    “堂主，請坐。”他闔上廳門，又尋了一張還完好的椅子，給唐小魚搬了過來。
    “多謝。”唐小魚兩手覆在裙擺上，免得坐下后它們膨起來，她穩(wěn)穩(wěn)落座，抬手示意啟文松和兆遠(yuǎn)奎父子坐下:“我也不同你們廢話，王嬸的事兒，幾位都知曉了罷。”
    “現(xiàn)在縣衙要漕幫把啟堂主交出去，巡察御史代天巡狩，擇日便來。”唐小魚說著，冷銳的目光落在了兆遠(yuǎn)奎父子三人身上，語氣薄涼，還有幾分譏誚:“兆堂主是想陪著啟堂主，給孫縣令祭刀?”
    “你想挑撥離間?還嫩了點(diǎn)。”留著花白山羊胡子的兆遠(yuǎn)奎輕蔑地撇了撇嘴，其他人也跟著露出不屑的表情。
    唐小魚絲毫不在意他們的態(tài)度，抿起嘴，表情帶著幾分頑劣，從手里拿出兩張紙，是袁鼎義從老貨單冊子里抄下來的部分，她把紙攤開鋪平，身后的袁鼎義則伸手把它們送到啟文松和兆遠(yuǎn)奎面前。
    “我當(dāng)然知道兆堂主義薄云天，能為兄弟兩肋插刀。”她樂呵呵的抱著雙臂，好整以暇的繼續(xù)揶揄人:“哎呀，天保三年，啟老堂主運(yùn)了七只赤麂上京，這份貨單上經(jīng)手人寫著啟老堂主和兆堂主的大名，二位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年紀(jì)，還記得吧。”
    “貨船在水田鎮(zhèn)補(bǔ)充糧食，歇息了兩日，再次裝船，赤麂卻只剩下六只，啟老堂主報說一只死于水土不服。”說到這兒，不出她所料的，剛才還信誓旦旦的啟兆倆人表情如同見了鬼一樣驚懼，冷汗也如約而至，她繼續(xù)加碼:“現(xiàn)在有人以項(xiàng)上人頭擔(dān)保，親眼看到啟老堂主把一只赤麂殺了吃。”
    啟文松急忙看向兆遠(yuǎn)奎，可兆遠(yuǎn)奎避開了他的視線，唐小魚冷哼一聲，側(cè)頭裝作不知的詢問袁鼎義:“袁三當(dāng)家，當(dāng)今圣上以仁孝治天下，太后薨逝時，曾昭告天下什么來著?”
    “南晉上至皇親下至百姓，遇赤麂必放生，若有獵食赤麂者，不問緣由，罪誅三族。”袁鼎義從善如流的回答，可他每說一個字，都頓一下，像鐵錘鐺鐺檔往人腦仁兒上敲，把啟文松和兆遠(yuǎn)奎嚇得一顫一顫，如驚弓之鳥。
    唐小魚又問:“何謂三族啊?”
    “堂主，《儀禮》曰:三族，謂父、子、孫。”
    “信義堂主，我尚有九十老母，王嬸的事兒，我兆家并不知曉。”兆遠(yuǎn)奎抬手按住了眼前那份貨單，一手按住不明就里的兩個兒子，懇求道:“縣令要啟堂主去交代一聲，與威武堂無關(guān)，還請信義堂主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放我們父子回去。”
    “可我并不想離間你們兩家人，如何是好呢。”唐小魚挖苦道，同時瞥了一眼兆遠(yuǎn)奎顫抖的手臂，心想，還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說好的兄弟道義呢，都喂了狗不成，哼，她冷笑著:“或許啟堂主還想和兆堂主一家在陰曹地府結(jié)成親家呢。”
    “不，不是。”兆遠(yuǎn)奎連連否認(rèn)，根本就不理會對坐的啟文松斥責(zé)他臨陣退縮的眼神:“還請信義堂主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往日都是我不對，您肚量大莫要計較。”
    “行吧，我放你兆家一碼。”聞言，兆遠(yuǎn)奎欣喜的抬起臉，唐小魚故意拖長話音:“不過~~~”
    兆遠(yuǎn)奎聽到后面，臉色駭然一白，險些魂不附體，估計渾身血都嚇得逆流了，唐小魚想自己也玩夠了，于是正色道:“不過，丑話說在前頭，我今天放你一條生路，今日起你兆家再敢逼害無辜，別怪我翻臉無情。”
    一旁的兆勝意哪見過一向威風(fēng)凜凜的爹向人卑躬屈膝，還是對著一個十八九歲的臭丫頭，他豁地站起來，初生牛犢不怕虎沖唐小魚吼道:“你算個什么東西，你說有人證就有?!拿出兩張紙就想逼我們就范，當(dāng)我們傻子不成。”
    “好!”唐小魚拍拍手，笑道:“兆堂主，那我們公堂上見，想來孫縣令，很樂意接這個案子。”
    “小畜生!”兆遠(yuǎn)奎急忙扭身給了兒子一個大嘴巴子，啪，又脆又響:“活膩味了你，給老子閉嘴。”
    “爹，你怕什么，我們又沒吃~~”
    “喔，堂主，你聽，兆家也有份吃赤麂肉呢!”袁鼎義如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般震驚，剛打完兒子的兆遠(yuǎn)奎瞪大老眼，顫抖的指著自己生的蠢才，低喊道:“胡說什么!是魔怔了!一定是！”
    “信義堂主，對不住啊，我養(yǎng)的小畜生魔怔了，你別信他，他哪會兒還尿褲子呢。”兆遠(yuǎn)奎陪著笑臉，表情幾變。
    袁鼎義嗤笑著落井下石道:“有道是童言無忌~~”
    “也是，袁三當(dāng)家，我們可以問問啟堂主，到底兆二當(dāng)家，吃沒吃過赤麂肉，不就成了。”唐小魚認(rèn)真臉。
    兆遠(yuǎn)奎面無血色的搶話:“不可，不可啊。”聲音顫顫巍巍地。
    “既知不可，那兆堂主還呆在這兒作甚?”唐小魚也欣賞夠了，收起玩世不恭的姿態(tài)，抬手整了整衣擺，語調(diào)幽幽冷冷的說:“兆堂主若無事同我說，不是還有九十歲老母要照顧么，怎么還不回去盡孝。”
    “多謝，多謝。”兆遠(yuǎn)奎慣會察言觀色，他如蒙大赦，朝唐小魚作了一揖，拽著兩個兒子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