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余氣(1/2)
如果說白日一戰,還只是證明了淵山這個無名小卒的實力。
那今夜,便是以血來證明了他的王座!
六批人嗎,數千高手,居然在他一個人面前鎩羽而歸,甚至被斬殺千人,血流成河!
山下無名溪水,盡皆化作紅色,數日不絕。
——以至于得名“紅溪”!
而這一座山谷,得名“千人谷”,這座廟,被叫做“殺生廟”。
這一戰有多慘烈,淵山的名聲就有多恐怖。
以一人之力,對抗一城勢力的圍殺。
——最終,居然贏了。
這便是當年的大劍客,也未必能夠做得到之事。
原本都在關注沈三公子之人,料不到竟然被這病劍仙吸引了目光!
只是這樣的名聲,對于淵山已經并沒有什么意義。
他是回來了。
但是渾身冰冷。
——生機已絕。
沈振衣一眼就看出來了。
化龍不成,精血飼育,精血盡絕,生死難當。
這或許是資質平凡之人,點亮自己人生的唯一方法。即使只有一剎那的光輝,那也足以照耀玄天城昏沉的夜空,在這灰暗壓抑的世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也是淵山的宿命。
——以及他宿命的完成。
在這種時候,即使是沈三公子也不能——或者說不愿阻止他。
沈振衣微微欠身,以示敬意。
“他們不會再來了。”
淵山的語氣沒了以前的調侃,冷靜地如同機械。
他現在說每一個字都需要用盡力氣,能說的話已經不多,當然只能挑選重點。
“我們走。”
他沒有再伸手抱起宣演,而是默默轉身,當先再一次踏入殘留著血腥味的黑暗之中。
“淵叔叔!”
宣演跳起來,奔過去朝著他的背影伸出手。
沈三公子輕輕撣了撣袖子,一股柔軟的力量將宣演擋住,并將他輕輕推到袁小姐面前:“不要再碰他了。”
淵山踽踽獨行。
他雙手空空,好像隨時要倒下,但搖搖晃晃,仍舊在一路向前,引領著前進的方向。
袁小姐抱住了宣演,驚恐而詫異。
宣演仿佛預感到了什么,掙扎著,又不敢亂動,只盯著淵山的背影,少年的喉嚨嘶嘶響著,不知道在發出什么聲音。
“走。”
沈振衣抬頭看天,星光落下,照破蒼涼夜空,山間松濤如怒,洶涌而動。
他揮手,示意眾人跟上。
門外,血腥味撲鼻。
袁小姐抱住了宣演,小心翼翼湊到沈振衣面前,悄聲問道:“那位淵先生……他,他沒事吧?”
即使是她,也能看出淵山的不對勁。
——她不知道破廟之外激戰的劇烈,但也能想象得到。
“他已經死了。”
沈振衣輕聲嘆息。
“為了不浪費他用性命換來的機會,你們還是趕緊走吧。”
“什么?”
宣演瞪大了眼睛,疾呼道:“這怎么可能?明明……明明……”
他稚嫩的手指向淵山的背影,這位剛剛創造了奇跡的劍客沉默無言,只是一步一頓,向著前方走去。
——但這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已經死了的樣子。
間或,有人從邊上竄出,旋即一道白光,人頭落地。
死人,還能殺人么?
“余氣而已。”
沈振衣未必雙目,水晶王座飄飄蕩蕩,在尸山血海中穿行。
“余氣?”
宣演不明白。
“壯士死之后,氣不衰竭,化彗星襲月,化白虹貫日,化蒼鷹擊于殿上。”
沈振衣嘆息:“這便是余氣。”
“淵山雖然死了,但是他但余氣仍在,他要將這條路走完,要將你送回冰原故鄉,才能終結。”
這是最后的堅持和信念。
袁小姐捂住了嘴巴,泣不成聲。
楚火蘿、龍郡主與紫寧君三人也不由沉默,不約而同地回頭,望向淵山的背影。
“快跟上!有我在,斷不會讓人傷了宣公子一根毫毛!”
突然淵山回頭,咧嘴一笑。
他不再咳嗽,面容蒼白清秀,其實也不過是個少年。
宣演淚如雨下。
正如淵山所說,眾人前往冰原之路,并沒有再受到什么挫折和阻撓,頂多只有癬疥之患,甚至只靠著不再說話的淵山余氣出手,都能夠輕而易舉地解決。
破廟一戰,將各勢力調集來的人手都打得一片狼藉。
想要在路上重新組織人馬來狙殺宣演,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天牢,深不見底,黑暗莫測。
“宣家的血脈,留住了。”
在最后一間牢房,一個錦衣人對一個老人開口。
“而且是以這樣一種方式絢爛的留住,宣天威,你的骨頭,比我想象中還要硬,你的謀算,也比所有人都想得深。”
老人須發皆白,閉著眼睛,仿佛什么也聽不到,看不到。
即使是珍愛的幼孫脫險的消息,仍然不能讓他有任何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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