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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玨從天樞閣出來時，已然是下午四五點了，太陽的光芒逐漸減弱，深秋濃烈的西風(fēng)刮得人臉頰生疼。
    出來的時候，依然得鉆那個小門，歐陽玨曾經(jīng)問過白冷，為什么進(jìn)來的那個門，又窄又小像個老鼠洞？
    “那是安檢。”白冷說。
    歐陽玨以為自己聽錯了！
    “過那道門的時候，是不是得全身擠得緊緊的？”白冷說，“要是大個子，還得用點內(nèi)力才能擠進(jìn)來對吧？當(dāng)人全身貼在門上時，我就能知道來人有無帶兵刃尤其是暗器，有無帶毒，有無帶火以及油……天樞閣忌火，這些都是不能進(jìn)來的。”
    ……那道窄窄的老鼠洞門居然還有飛機(jī)場安檢門的功效。
    歐陽玨想了想：“還是電子圖書館省事，紙張保存起來總歸很麻煩。”
    白冷似笑非笑地拉了一下嘴角的皮：“銷毀亞歷山大圖書館還得燒一個晚上呢，你猜，銷毀一個電子圖書館要花幾秒鐘？”
    歐陽玨震驚地看著他，決定自己再也不在白冷面前口出狂言了。
    從天樞閣出來，歐陽玨四下里看了看，忽然心意微動。
    “白清？”
    話音未落，旁邊樹叢閃過一條影子，白清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歐陽玨身后：“我在。”
    猜測被落實，歐陽玨有點開心，所以白清并未離開，他只是讓歐陽玨看不見他。
    “走吧，咱們回家。”
    回到自己的小院，歐陽玨沒要翠三準(zhǔn)備晚飯，卻自己找了廚房要爐灶，又要了面條，他把午餐吃剩的很多菜，放在鍋里伴著面條煮。
    “這種湯面我以前經(jīng)常做。”他一面不太熟練地使用著古式的灶臺，一面又和白清說，“我媽走后，我就跟著蕭桐混，他也是個不會生活的資深宅男——不然哪會被我媽給哄住？”
    面條煮好了，歐陽玨和白清一人一碗。
    “怎么樣？”他問。
    白清點點頭：“不比方便面差。”
    得到這么個評價，歐陽玨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還特意找廚子白喜要了一碟火腿丁呢。
    那么貴的火腿那么貴的珧柱那么貴的花膠……結(jié)果就是“不比方便面差”。
    看來白清的味蕾也無限趨近于。
    其實，這頓鮮美的面條歐陽玨自己吃得也是毫無滋味。
    白冷在天樞閣里說的那些話，依然縈繞在他腦海里，仿佛漸漸結(jié)成了一個大面疙瘩，想盡辦法也消化不下去。
    歐陽旭在執(zhí)掌白家數(shù)十年之后，也許是聽多了外界的吹捧，也許是年紀(jì)漸長，變得驕矜自傲，還真的打起了“武林盟主”的念頭。
    既然是做盟主，肯定得“以德服人”，如果全靠打服那就不是盟主而是霸主了，歐陽旭沒打算走他老師的那條路，他想了一兩年，給白家全體人員畫了一張看上去美味誘人的大餅：他要讓整個武林對白家心服口服，徹底成為白家忠心耿耿的擁躉。
    這牛吹得……就連延綿三百年的元齊，都沒膽子夸這個海口。
    白家，少部分被“餅味兒”誘惑，跟著掌門動了心，大部分卻只有滿肚子的匪夷所思：武林人如果要講德行，那還叫什么武林？不如都送去書院跟著那些冬烘先生念書。
    這些困惑的成員自然向歐陽旭提出疑問，說掌門您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別家不一定支持，您又說不以武力屈從對方……這怎么做得到呢？
    豈料歐陽旭把手一揮，說這事兒我也想好了，為了取信別家，我們可以將白家的人送去各家一兩個，作為結(jié)盟的手段，平日同吃同住，慢慢融入他們內(nèi)部，成為對方家族的一份子，這樣時間長了，他們不就能夠相信我們了嗎？
    歐陽旭這話說出來，議事大廳里有好一陣子沒人吭聲！
    這算他媽的哪門子主意？！好好的，往人家那兒送人質(zhì)？白家這上下兩百年是出了名的聲名狼藉、武林頭號的攪屎棍子——現(xiàn)在攪屎棍子突然要投誠，人家哪有不開心的？
    可是身為攪屎棍子，人家怎么可能善待你？
    歐陽旭的提議很自然遭到了大家激烈反對，然而這反對也很自然地遭到了歐陽旭的彈壓。無他，歐陽掌門執(zhí)掌白家三十年，積威甚重，不知不覺間，白氏山莊早就成了歐陽旭的一言堂。
    而且白家又不同于慕家，慕家是即便當(dāng)了掌門，也得成日提防家族里有人篡位奪權(quán)，白家則一般都在掌門未立時內(nèi)訌，掌門身份一旦確定，通常也就不會再鬧了。
    所以那時候竟沒有一個人想過，要把歐陽旭給掀下去。
    歐陽玨聽白冷說到這兒，不禁脫口而出：“歐陽旭這家伙是腦子有病嗎？”
    白冷一怔，他冷冷一笑，端起已經(jīng)冷了的翠綠茶盞喝了一口：“你這樣說你的親外公，不怕報應(yīng)？”
    歐陽玨無謂地擺擺手：“你就別和我這社會主義好青年談這種迷信說法了——這明顯是有問題啊！如果歐陽旭一貫的不靠譜，那也罷了，想出這種狗屁倒灶的事兒我不奇怪，按照冷爺您的說法，此人前半生挺靠譜的呀，怎么突然間……對了，他是不是得了早老性癡呆？腦萎縮很容易導(dǎo)致性情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