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2/3)
“好了,藥效已經過去了。”是泉子的聲音。
阮沅想站起身,這才發覺腿早就酸麻得一點知覺都沒有了。泉子趕緊扶住她,阮沅拖著兩條幾乎廢掉的腿,扶著墻,趔趄著回到屋里。
急促的呼吸聲消失了,宗恪已經昏睡過去,崔玖在他身旁給他做檢查。
“第一道藥,身體感覺陌生,抵抗得太厲害,所以反應大一點。”她輕聲說,“接下來幾天。慢慢習慣了,會比今天的狀況稍好。”
阮沅不敢說話。比今天的狀況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崔景明和崔玖低聲討論了一會兒,才直起腰。對一直守著的宗恒和井遙道:“下毒之人經過剛才那一場,想必也有所感知了。不過這兩天他還會勉強支撐,再過幾天。必定體力不支無法行動。”
“另外,下毒者的身上慢慢會出現淤痕。”崔玖站起身來。用手指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在接近心臟的部分,而且痕跡會很古怪,王爺和井統領請多留意。”
宗恒沖著泉子和井遙打了個手勢,三個人出了臥室,在外面低聲商量。
阮沅回到床邊,她低頭看了看宗恪。他的臉有些塌陷,嘴唇蒼白如紙,血色全無。
“……還得這樣等多少天?”她小聲問崔玖。
“最快也得十天半月。”崔玖同情地看看她,“情況得視下毒者能力而定。”
阮沅不再問,她小心翼翼的,將黏在宗恪臉頰上的一綹汗濕的頭發拂開。
宗恪的體內,成了一個戰場,藥物聯合原有的主人一道,竭力想把侵蝕進來的魂魄趕出去。宗恪的精力被這場戰爭嚴重消耗,一天的大部分時間他都在昏睡。偶爾清醒過來,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那種注視著阮沅的眼神,像是里面藏著千言萬語,讓阮沅幾乎不忍卒睹。
朝中太后那一派的官員好像嗅到了某種味道。已經有人開始指責崔景明了,幸好有宗恒強力支持,將那些質疑之聲一一駁回。崔玖在宮里的行蹤更加隱蔽,每次她只選擇夜半無人時悄悄出來,天亮之前再回屋子。參與這場秘密行動的人非常少,每個人都清楚,關鍵就是這幾天了,抓住那個投毒者,比什么都重要。
泉子這段時間一直沒有離宮,哪怕是他不當值的時候,也只是回他的小院里打個盹。那兒本來是他少年時跟著凌鐵住的居所,凌鐵雖然身為大總管,卻沒在宮外置產,始終生活在皇宮里。最近凌鐵出宮去了,小院就只有泉子和小枕頭兩個人。
泉子并不清楚凌鐵出宮的緣故,他也不太關心,他知道凌鐵最終的歸宿不在這皇宮里,師父和他不同,這宮殿,不過是這位大總管暫時的落腳之處,早晚,凌鐵都會死在某個遠離皇宮的地方,泉子篤信這一點。
和他正相反。
傍晚,天陰沉沉的,暴雨將至,泉子頂著零星雨點剛進小院,小枕頭就迎了上來,他的面色發白,說話哆哆嗦嗦。
“師父,沉櫻姑姑……”
泉子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噤聲,小枕頭馬上雙手捂住自己的嘴!
泉子做了個手勢,讓小枕頭去院門外頭守在。自己則快步進了屋子。
果然,沉櫻正等在廳內。
“你把小枕頭嚇著了。”泉子先嘆道。
沉櫻睜大眼睛:“我什么都沒和他說。”
泉子苦笑。
小枕頭在這宮里只怕兩個人,大總管凌鐵,還有沉櫻。凌鐵人人都怕,理所當然,他怕沉櫻,卻另有一番緣故。
此前元皇后在這宮里時,沉櫻是她最心腹的宮人,元縈玉作風跋扈,下手狠毒,得罪了她的嬪妃最終都難逃一死。小枕頭剛進宮時還不到十歲,被分配做些灑掃的粗活,他所負責的那一片就在永巷附近。小枕頭運氣不好,不慎親眼看見沉櫻帶人去永巷,毒殺某個被廢的嬪妃。
那天早上小枕頭只是好奇,他剛入宮,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大著膽子湊到窗戶跟前往里看,誰知這么一看,就看見了謀殺現場,這孩子被慘狀嚇個半死,“撲通”坐在地上,手里的笤帚滾落老遠。
窗外的動靜驚動了沉櫻,她從屋里走出來,看見了小枕頭。那一刻,小枕頭渾身癱軟,還以為自己的小命難保了,誰知沉櫻只冷冷看了他一眼,就沒再理他。小枕頭的褲子全都被尿給弄濕了,他獨自癱在濕漉漉冰冷的石地上,過了好半天才有力氣爬起來。
自那之后,沉櫻就成了他最害怕的人,后來他到了泉子身邊,和泉子說起此事,依然嚇得像只被逮住的燕子。哆嗦個不停。泉子卻只笑笑,不以為意,宮里這種謀害性命的事情他見多了。不會像小枕頭那樣一驚一乍。
這次沉櫻不請自來,泉子又沒回,小枕頭渾身篩糠似的奉了茶。之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自在得好像陪著一只大老虎坐在屋子里。
泉子把之前的緣由簡略一說。沉櫻這才點頭道:“我說怎么見了我就像見了鬼。”
“你過來,青菡不知道?”
沉櫻搖搖頭:“什么都沒和她說。”
這次的事情,瞞著好些人,連青菡都不知道崔門主已經來了。
“這么說,誰也不知道?”
沉櫻莞爾:“怎會。該知道的總得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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