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3/3)
后,還是只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
阮沅的五臟肺腑,疼得像被利刃割過。
她終于低聲說:“不是的,你不是孤零零一個人,有我陪著呢。”
宗恪轉過頭來看著她,他慢慢微笑,罕見的伸出手去,握住阮沅的手。
“干什么要在我身上浪費青春年華?”他低聲說,“早就和你說了,我是個壞人,你明白么?做了很多很多壞事,殺了很多很多人。曾經愛我的,到最后都恨我——你不怕重蹈她們的覆轍么?”
阮沅一時喘不過氣來,她被宗恪握著手,渾身發軟,腦子跟著嗡嗡響!
“我不在乎。”她輕聲說,“你是皇帝也好,是江洋大盜也罷,是乞兒是小偷,我都不在乎。這世上,沒有孽業的只有佛祖。”
宗恪笑道:“我造的孽,怕是比旁人都多一些。若想贖罪,恐怕只有做和尚這一條路了。”
“亂說!”
“真的,我早想過了的。等玚兒能獨立了,不需要我了,我就退位,找個深山老廟去修行、贖罪。”
阮沅沉默不語,半晌,才啞聲道:“等你去做了和尚,我每天早早做好米飯和菜蔬,就在你下山化緣的路上等著,免得你走那么遠的路、受人欺負。”
她這話說得平淡之極,但是聽在宗恪耳中,卻如雪山崩塌,轟鳴不已。
“謝謝。”最后,宗恪終于輕聲說,“阮沅,你真是個好人。”
他握著她的手,貼在耳畔鬢發前,閉上眼睛。
屋里很靜,雪落無聲,阮沅細細看他沉睡的臉孔,看他微微顫動的睫毛,不由得又想起那張臉,那眉如鴉翅,面色如雪的臉孔,那是曾經受傷后的宗恪,不知為何在阮沅心里,記憶里那張臉孔,漸漸和《玫瑰盟》結尾處,那個枯坐于大雪之日的金翰國王子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處……
良久,阮沅終于站起身,走到里面,喚醒正打瞌睡的蓮子,讓他去把宗恪扶進屋里睡,因為明日宗恪還得早朝。明日元旦,是正日子,百官要來朝賀的,天子不能遲到。
踏著咯吱咯吱的積雪,回到自己的屋子,阮沅沒有點蠟燭。
她還在想著宗恪剛才說的話。
宗恪的心里,只有縈玉,他在思念一個得不到的人,她也是。
生長在宗恪心里的,是一朵花,枯萎了,可是色澤和香味猶存,連同花影,留在他溫熱的淚水中。
可在她心里,生長的是一根藤,不能開花,無法結果,只剩蒼老硬冷的莖,不停肆意攀爬、蔓延。
阮沅在做很危險的事,她自己清楚,如今,她已經深入到對方的日常生活之中,不知不覺,她借著那些微小的點滴和漫長的時間,把宗恪的靈魂和自己的緊緊捆在了一起……
阮沅把自己搭進去了,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做這一切,也十分清楚后果是什么:和宗恪走得越近,她就越容易迷失自己。
她心里的愛意,像一畝成熟的稻子,靜靜在那兒,無時無刻不盼望著主人前來收割。
然而她所渴望的那個人,卻去了一塊荒地,在那毫無生機的土壤里,不斷播灑著煮熟了的麥種,妄圖看見奇跡出現。
據說哲人將“瘋狂”定義為:不斷重復相同過程,卻希望得到不同的結果。
也有人說,這是愚人才會做的事,因為聰明的人,不會跌進同一個陷阱。
這樣看來,她和他,一樣瘋狂,一樣愚蠢。
阮沅怔怔發了一會兒呆,她的加班費,那盒小小的金玉壽禮,在黑暗中閃著光。阮沅將那塊玉放在枕邊。
躺下的時候,她拿起那塊玉貼在嘴唇上,冰冷的玉,就像怎么都感動不了的冰冷的唇。
“……新年快樂。”
這是送不出去的祝福,因為,她沒有在前面加上她想加的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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