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3/4)
么這二十多年拜他們所賜,活得如此窩囊,對不起列祖列宗。”
宗恪臉上露出冷笑:“可不是。”
“咳,你別放心上,我早習慣了。我姐被車撞得這兒出毛病了,盡胡說八道。”阮沅戳了戳自己腦袋,“剛出事的那兩天,成天哭。發著發著呆,眼淚就嘩嘩往下落。”
“哭?”
“嗯,說她保不住這么多性命,說這都是她的罪,到最后只有拿命相拼。”阮沅想了想,嘆口氣,“當時就我一人守在她床邊上,我說表姐你說的這是啥啊?好端端的誰要你的命了?然后她就抱著我哭,說我可憐,說我有危險,還說什么這都是林展鴻的錯,不該禍害我……我表姐叫我趁現在還來得及,趕緊逃,別留在這兒了。”
那兄弟倆不由對視了一眼。
“你被林展鴻給禍害了?”宗恪困惑地望著她,“什么意思?”
“我哪兒知道啊?”阮沅哼了一聲,“誰聽得懂她說什么!我問了舅舅的,舅舅叫我別理會,他說我表姐腦子撞壞了。可我表姐倒是堅持不懈呢,之前一直要我趕緊走,走得遠遠的,恨不得拿笤帚打我,把我氣得……喏,最后我們才吵翻了唄。”
兄弟二人不約而同沉默下來。
宗恒能明顯察覺到宗恪的若有所思,如果想獲得厲婷婷的信息,自然是從她身邊這一同長大的姐妹下手比較方便。
只是看起來阮沅雖然很有熱情,宗恪卻貌似懶得搭理,宗恒知道兄長性格里,向來有輕視女性的一面,除非是他心愛的,否則統統視作狗屎。
所以看阮沅捧著一顆赤誠的紅心、想要博得宗恪好感的樣子,宗恒未免為之嘆息。
晚餐一直持續到九點,阮沅揉著小腹說她撐壞了,她還指責宗恪他們都不怎么吃東西,光讓她這個“掃桌嘴”不停地吃,明明是她請他們吃晚飯,最后卻成了自娛自樂。
“我們賞光吃了你做的東西,這就夠了。”宗恪淡淡地說,“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別鎖門就好。”
阮沅一愣:“你今晚有事?”
宗恪拿起外套來,又看看墻上的鐘:“我和宗恒出去一趟,會晚點回來。”
宗恒起身告辭,又恰到好處地贊賞了一下阮沅的廚藝,宗恪卻在旁邊打斷他:“別鼓勵她,不然她會每周都把你拽來吃飯的,她這是曲線救國,想從你這兒下手討你好感。”
阮沅被他說中心事,只得訕笑道:“你能不能別那么精明?”
“我要是糊涂一點兒,早就被人玩死了。”宗恪哼了一聲,拉開門,“早點睡吧。”
宗恒向阮沅告辭,倆人一塊兒出來,外面又開始落雨了。
宗恒的車就停在外頭,倆人冒著雨跑到車跟前。
“看起來不錯。”宗恒拉開車門,上了駕駛座,“身材不錯,廚藝也不錯。”
宗恪坐上副駕駛座,用力關上車門,他哼了一聲。
“我還不想‘死無葬身之地’。”
宗恒在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皇兄真的相信皇后的威脅?”
“她既然那么說了,必定有她的道理。”宗恪淡淡地說,“而且現在看來,阮沅這個女人恐怕也不簡單。”
“皇兄是懷疑,她和林展鴻有什么關系?”
“不然,沒法解釋縈玉的那句話吧?”
宗恪將陰郁的目光,投射向窗外蒙蒙夜雨。
他又想起林展鴻那張慘白的臉,以及他跪在地上,將那柄劍高高舉過頭頂的姿態。
“罪臣林展鴻,誓死效忠大延!”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宗恪甚至都還記得林展鴻當時的聲音,這個還不到四十歲的男人,這個曾經風度翩翩伴隨景安帝身側的近臣,這個被贊頌“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卷舒風云之色”的脫俗人物,一夜間,頭發全都白了。
有人說那是因為恐懼,有人說那是因為絕望,也有人說那是因為羞辱,因為他這樣世代忠烈之后、景安帝最信任的臣子,卻背叛了剛剛死去的舊主,侍奉了狄虜。但是宗恪覺得二者都不是,他認為根源在于焦慮。當他看見那雙偽裝驚恐,卻深不見底的濃黑眼睛時,就明白:這男人的焦慮全都附在了那白發之上。
之后大延朝定鼎中原,林展鴻順理成章留了下來,宗恪為了籠絡人心,也為給那些不肯歸降的硬骨頭做活廣告,最終保留了他的靖海公爵位。因為直覺的不信任,宗恪私下曾派鎮撫司的探子去觀察林展鴻,但是得回的結論,全都沒有異樣:哪怕在舊臣們共做新亭對泣的時候,林展鴻都會寬慰大家說,如今圣上對他們寬大為懷,既然已經做了大延的臣子,就該盡心為國什么的……身為曾經的舊齊重臣,他這種奴顏卑膝的樣子,激怒了不少人。
然而,無論有多少種證據表明林展鴻的忠誠,宗恪都不信他。宗恪是那種更相信直覺的帝王,誰是真心歸降,誰心懷二意,他都能憑直覺感覺得到,更別提有多個謀反事件均與林展鴻有關,只不過線索通常會在即將接近他的時候,突然斷掉。
舊齊新亡的兩三年里,人心仍舊惴惴,那些做了貳臣的家伙都很謹慎,他們也知道,自己有可能遺臭萬年,在史書上留下可恥的痕跡,所以,為了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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