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1/2)
?那天晚上,宗恪結束手頭的事務,獨自去了聽香小筑。
當他說今晚不回來時,泉子的臉色變了變,他似乎是想出言勸阻,但終究沒有開口。
宗恪回宮之后,幾乎不去嬪妃那兒過夜,就連翻牌子這一項也省下了。留在自己寢宮里,皇帝的睡眠也始終不好,半夜了,泉子他們仍然看見他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發呆,那樣子,和得了失魂之癥無異。
但是這一切,等到云舫之進宮來之后,變得更糟糕了:每隔兩三天,宗恪就會獨自在聽香小筑留宿,沒有人知道皇帝在那里面干什么,他們只能看見,次日清晨,宗恪一臉慘白從里面出來,神情憔悴,像生了重病一樣。
而且他說什么都不肯去請太醫來診治。
皇帝行為詭異,導致宮里的傳聞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嚇人,自從小枕頭因為在里面打掃時,被怪味給熏著了之后,流言更是傳得有鼻子有眼,就有人說那里面鬧鬼,小枕頭是被鬼魂給魔怔了。
宮里宮外傳得這么兇,宗恪卻完全不給任何解釋,他始終對這些置若罔聞,就連趙王宗恒拿話敲打他,他也裝作沒聽懂。
他不想解釋給任何人聽,他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們若知道了,不會允許他做這種荒誕不經、傷害自己的事情。
可是宗恪忍不住,他知道每一次,都在消耗自己的精力,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他會油盡燈枯,耗竭在這上面。
不過他已經不在乎了。
天剛剛擦黑。他就進了聽香小筑。
進來屋內,宗恪鎖上門,他摸索著打開臺燈開關。燈亮了,淡淡的光芒灑滿房間,宗恪起身拉上窗簾,然后坐回到床邊。
現在他安心了。
除了厲婷婷,沒有人知道這個房間對他的意義。這里曾經是他的家,現在,卻是他心靈的最后歸宿。還好,他能留下這個地方來安置自己的心。否則,他簡直沒法繼續活下去。
宗恪很明白,自己在白天的那些正常行為,不過是為了熬時間,他做的一切努力,只為了熬到夜晚,回到這里,讓里面那個真正的自己暴露出來。
沒人知道。這個據說“鬧鬼”的房間。這令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不祥之地,是宗恪心里的圣域。
他所有的愛,所有的歡愉和真心。都悄悄儲存在了這里,這個無人能進來的鎖閉之處,能夠開啟它的,只有他一個人。
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宗恪起身,拿起擱在床頭的一個木盒,木盒打開,里面是一塊一塊,形狀如打火機大小的燃香。
香是特殊藥物制成的,通體紫紅,有一種古怪的藥味。宗恪取來火柴,點燃了一塊紫色的香。
奇異的藥香,漸漸彌漫在封閉的房間里。宗恪閉上眼睛,像運功一樣緩慢調息,他能感覺到,空間里,有一種無形的東西,正在猛烈吸收著他的內力。
這香叫“返魂香”,是云舫之給他的。這位云家掌門,在進宮那天,見到宗恪的第一句話,就是:“陛下想不想再見到阮尚儀?”
就這一句話,讓宗恪打消了剿滅云家的念頭。
返魂香是云家的密物,是專門用來召喚死者的,尤其是召喚剛剛去世沒多久、與召喚者有過親密相處的死者。
“但是這東西,對活人不太好。”云舫之說,“陛下想要見阮尚儀,是要付出代價的。”
代價就是提供精力,返魂香只是一個媒介,召喚死靈不是簡單的事,不“喂養”它足夠的活人氣息,它是無法現身的。
云舫之沒有隱瞞宗恪,他說,他就是在借用宗恪的魂魄做這件事。因為宗恪和阮沅曾經共用七魄,盡管那七魄是假的,但畢竟是阮沅留在宗恪體內的東西。這樣,比單純只用返魂香的效果要好,死靈現形,會更加生動。
宗恪知道,如果此事告訴了宗恒,堂弟必定會強力反對,這種損害自身,只為見到死者的行為,無異于自戕。
而且他也明白,宗恒會產生擔憂:云家這些鬼蜮把戲,難保不藏著害人的深機,如果云舫之心懷叵測,別有他意,利用這機會做點手腳,那怎么辦?
宗恪原本也考慮過這些,但是在用過一次返魂香后,他也就不再考慮后果了。
香味愈發濃郁,返魂香已經燒了一多半了,宗恪能感覺到自己額頭,滿是汗水。
他睜開眼睛,如意料中那樣,那個幽藍色的身影,再度出現在他眼前。
是阮沅,栩栩如生的模樣,一如他記憶里的那張臉,清晰無比。
她此刻,就安靜地坐在他面前,兩只手好好的疊放著,臉上是宗恪熟悉的微笑,深邃的眼睛凝視著他,像是里面含著千言萬語。
看上去,和活生生的人毫無區別。
宗恪松了口氣,微笑浮上了他蒼白的臉,今晚,又是他們共度的一個良宵。
每一次,他呼喚出的阮沅的樣子都不一致,有的時候她是慵懶的,斜靠在床頭,有的時候她是頑皮的,跨坐在椅子上,有的時候她是憂郁的,悄然立于窗前。
也有今晚這樣子,安安靜靜的坐著,像個教養良好的淑女。
這些都是宗恪記憶里的阮沅,都是借助回憶喚出的死靈,只是,他不能觸碰她,她也不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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