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思音最后也沒追上那輛車，半道上就被一棵毫無征兆攔腰折斷的大樹擋住了去路。
    蕭思音下車查看，看見了樹樁上的鋸口。
    是人為的……
    那人，故意不讓她追。
    但也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不然這棵樹大可以在她經過的時候倒下來，直接壓死她……
    蕭思音摘下頭盔，神色擔憂。
    她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蕭司衍，你跟我說清楚。小喬招惹上了什么人？”
    ……
    車沒有開回司幽園。
    在距離密林最近的一處郊野別墅停下了。
    別墅不算大，里面收拾得很干凈，什么都不去，顯然有人定期打掃，只是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沈修瑾找出一個小醫藥箱，給蘇喬處理手心割破的傷口。
    客廳里靜得出奇。
    蘇喬能聞到沈修瑾身上的氣息，淡淡檀木混雜著常年吃藥，浸入血肉里的藥香。
    她其實有很多想問的，可看見沈修瑾出現的那一刻，蘇喬忽然什么都不想問了。
    她和沈修瑾之間的羈絆，深入靈魂，在輪回里，被稱為宿命。
    蘇喬看了一會兒，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沈修瑾的頭。
    觸碰的那一瞬，男人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蒼白冰涼的指尖凝固在她手心，片刻后，繼續上藥，包扎。
    沈修瑾告訴她：“玉景淮他沒事，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嗯。”
    “……”
    沈修瑾緩緩抬眼看她，比夜色更深闊的黑眸，在無盡沉默和孤獨的歲月里，不知道裝了多少東西。
    沉沉地壓在她看不見的角落，留給她的，只有溫柔，毫無保留的溫柔……也是他生命里，僅有的那點溫柔。
    蘇喬眼圈慢慢紅起來。
    每次看到沈修瑾，她都會沒由來地心痛，痛到想哭。
    沈修瑾有些無措，他抬手捧著她泫然欲泣的臉，低聲道歉：“對不起。”
    他好像一直都在跟她說對不起。
    “……為什么道歉？”
    沈修瑾微抿了抿干澀的唇，有幾分無可奈何的意味。
    “我還是沒辦法在乎你之外，任何人的命。”
    “……”
    蘇喬當即懂了。
    他是為了剛才對貝歡為他犧牲那么多，毅然赴死，卻毫無憐憫而道歉。
    沈修瑾自嘲地勾了勾唇，“我本性就是這樣，只是你不記得了。原本我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的……”
    沈修瑾摸了摸她的臉，深邃黑眸，分明溫柔如水。
    “害怕我么？”他說，“沈修瑾，是個沒有同理心的瘋子……流出來的血都是冷的……”
    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沈修瑾抓著蘇喬的手，貼在心臟上，他掌心冰涼，隔著一層布料下的胸膛，也是冷的，貪婪吞掉了她手心滾燙的溫度，一點點……把她也變冷了。
    “最后一點業火，剛剛用完了。”沈修瑾不知道想起什么，神色里流露出心疼，“原來這么冷的……”
    原來他的小玫瑰，曾經這么冷，這么難受的……
    “我原本一直在找能毀掉業火，但不傷及肉身的方法。在我找到之前，鴻蒙天師和袁征他們先盯上了我。”沈修瑾將他先前的計劃，仔細告訴蘇喬，“我的計劃里，沒有貝歡。是她自以為是想來幫我，卻暴露了你。”
    因此在密林的時候，有那么那一刻，沈修瑾是想讓貝歡死的。
    蘇喬對后面的情況也猜出了七八分。
    “所以，你就將計就計，利用鴻蒙天師對業火的貪婪，故意被他抓獲。”
    沈修瑾點了點頭：“業火，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他以為修道幾十年，就能駕馭業火，結果連五分鐘都沒撐過去，就被業火燒成了灰。”
    蘇喬：“……”
    她笑不出來，看著沈修瑾滿眼心疼。
    那樣恐怖的業火，卻在他的身體里，和他共存了那么多年……
    沈修瑾見她眼眶又開始泛紅，正要哄，蘇喬突然沉默而兇猛地撲上來，狠狠撞進他懷里。
    沈修瑾一時沒防備，居然被她撲倒在地毯上。
    女孩單薄瘦削的肩膀伏在他胸口不停地顫抖，沈修瑾輕輕嘆了口氣，抬手撫摸著她脆弱纖細的后頸，然后，他動作慢下來。
    有溫熱的液體，燙進他頸側，浸透薄薄的皮肉，燙得沈修瑾心臟都要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