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看著手心里最后一縷黑氣散盡，她痛苦地閉了閉眼睛。
    知道這是邪煞星注定的結(jié)局。
    哪怕動手的不是沈修瑾，也會是她……
    一個造下殺孽無數(shù)的魔頭，即便他心里不知善惡，做這些都是為了復(fù)活她……可錯了，就是錯了。
    而種下這惡果的，是她南喬自己……
    南喬慢慢站起身，鋒利的劍氣，已經(jīng)落在了她肩頭，貼著她的脖頸。
    她抬眼，直視著面前的沈修瑾。
    剛剛吞噬掉邪煞星的力量，如今的沈修瑾，不，滅世魔尊已經(jīng)無人能敵。
    這也就意味著，他體內(nèi)沈修瑾的靈魂，很快就會煙消云散……
    “你教我的……劍靈承影，實(shí)為誅天。能誅神滅魔，可它只認(rèn)最強(qiáng)大的主人，但徹頭徹尾的魔，也不行。”沈修瑾面無表情地看著南喬，冷漠又決然，“我只有這一條路……”
    南喬眼里流露出神性的悲憫，她扯了扯嘴角。
    “無論你承認(rèn)與否，阿瑾，你跟前世，做了同樣的選擇。”
    犧牲自己，為蒼生和為一人沒有區(qū)別……
    南喬手握住劍身，慢慢移到自己心口。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現(xiàn)在，我來還我的債。”長劍一寸寸沒入心口，南喬仍然望著沈修瑾那張臉，卻目光有些恍惚。
    透過這張臉，她在看另一個靈魂。
    那是曾陪她看過無數(shù)次落日的小和尚。
    是在受盡折磨以后，仍然曾撐著一口氣不死，在城樓之上，等她很久，很久的佛……
    她的小和山，死在了動心的那一刻。
    長劍貫穿心口，南喬也走到了沈修瑾眼前。
    “我愿意用神魂獻(xiàn)祭，讓你得償所愿……”南喬抬起手，輕輕撫摸上那張臉，一寸寸，指尖沿著他的眉眼細(xì)細(xì)描摹。
    “你不是他……”
    她似嘆息，又似慶幸。
    遺憾的尾音被狂風(fēng)卷散，南喬閉上眼睛，神魂化作無數(shù)星光，落在誅天劍上。
    得神魂獻(xiàn)祭的誅天，可破二十八重天，得見天道……
    蘇喬肉身軟軟綿綿地倒下去，卻沒有落地。
    沈修瑾接住了她，將懷里人輕輕放下。
    她嗜睡，這樣安然地躺在他懷里，好像僅僅是睡著了……
    等她醒過來，這世界，又會變成她喜歡的樣子。
    沈修瑾取出身上的紫玉符，塞進(jìn)了蘇喬手心。
    “天道不公，我去替你討個公道。”
    沈修瑾俯身，輕吻了吻她冰涼的唇，那一瞬的貪戀瘋漲……他幾乎舍不得放開。
    可她不喜歡他墮魔的樣子……
    沈修瑾唇移到蘇喬眼尾，他親吻著她那顆血痣，喃喃道：“以后再也不會疼了，不會冷了。”
    沈修瑾動作輕柔地放下懷里人。
    誅天劍在他手心里震動，有神魂獻(xiàn)祭的加持，它的力量幾乎要溢出來！
    沈修瑾抬起狠戾的眼，看向無盡蒼穹。
    二十八重天外，便是天道！
    “沈、修、瑾！！”炎冥火急火燎地沖上山頂，只看見磅礴的業(yè)火裹挾著一道金光，直刺向血色蒼穹。
    炎冥想追，可它的力量連一重天都沒上去，被一道業(yè)火擊中，又重重地摔回了山頂。
    炎冥被摔回了原型，它灰頭土臉地爬到蘇喬身邊，看見她手里拿著的紫玉符，又看了看自己被燒得光禿禿的一只爪子，終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在蘇喬身旁委屈地嚎啕大哭。
    “騙子……嗚嗚嗚嗚……主人！沈修瑾他是個大騙子……男人的嘴，騙炎冥的鬼……他說，他是假裝的……他不會墮魔的……你們都是在演戲……騙騙邪煞星那個大傻子……”
    “嗚嗚嗚……騙我的！都是騙我的！！我才是那個大傻子……”
    ……
    破開二十八重天外天。
    沈修瑾已經(jīng)耗盡了力量，他身體撐到極限，要不是又誅天劍撐著，他幾乎粘不穩(wěn)。
    第二十八重天，是無色界天，而二十八重天外，是空。
    一片空妄。
    沈修瑾死死握著誅天劍，劍指四周，怒道：“天道，滾出來見我！”
    四面八方瞬間成了無邊懸崖，皆是回音，一遍一遍，震得沈修瑾大腦劇痛，血從七竅流了出來。
    他憤怒地飛身一劍劈向前方，想劈開一條路。
    可這股力量也被反彈，沈修瑾被震飛出去，狠狠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他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眼前是一片恍惚的虛空。
    他好像又聽見了蘇喬的聲音。
    ‘阿瑾，你要記得，我全世界最愛最愛你……’
    沈修瑾閉上眼睛，在這種時候，居然輕輕笑了一下。
    他這輩子，也算值了。
    就在這一瞬，沈修瑾忽然感覺到周遭好像也跟著暖和了一點(diǎn)。
    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什么。
    這四周的虛空，就像是鏡子，他是什么心境，四周，就是什么樣子。
    他再強(qiáng)，也強(qiáng)不過自身……用暴力，解決不了。
    沈修瑾想明白了。
    他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天道……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