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蘇喬眼前浮現一副恐怖的畫面。
    如同煉獄般的場景。
    天空是血紅色，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黑鳥在空中振翅盤旋，時不時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而地面，是森森白骨，干涸的血染紅每一寸土地。
    蘇喬看見自己赤著腳行走其中，走向枯樹下，一個伶仃修長的背影，曳地的白發，他慢慢轉過臉，雙目血紅，魔氣沖天……
    可那張臉……是沈修瑾！
    黑無常曾經說過的話，在她耳邊再度浮現。
    ‘沈修瑾，就是滅世魔尊！’
    “小喬！”沈修瑾猛地扶住倒下去的蘇喬，她眼睛睜著，死死盯住他，似乎想說什么，喉頭堵得厲害。
    “不要……”她死死抓住他，指甲幾乎折斷，喉間溢出戰栗的聲息。
    沈修瑾俯身，耳朵貼近，他聽清楚了。
    蘇喬也徹底失去意識，軟倒在他懷里。
    “喬兒！”石天霸見狀，不免擔憂，皺著眉頭，粗聲粗氣地問沈修瑾，“我小師妹她說什么了？”
    對蘇喬的忽然昏迷，石天霸早就習慣了。
    在山上那些年，蘇喬也會時不時地就昏睡過去，有時候甚至能連睡上一個禮拜。
    當時年紀小，石天霸以為她死了，還邊哭邊在弗居洞外面挖坑打算埋了她。
    要不是大師兄發現得及時，估計她現在墳頭草都比她人高了。
    沈修瑾看了他一眼，沒回答，考慮到他是蘇喬的二師兄，沈修瑾多說了一句：“告辭。”
    抱著蘇喬轉身就走。
    他一手扶著她的后頸，冰涼的，沒什么溫度可言。
    沈修瑾將人往上提了提，讓她臉靠在自己脖頸，他微微低頭，用體溫去熨帖那暖不熱的一片涼意……
    他聽得很清楚。
    蘇喬昏迷前，說的那四個字。
    ‘不要墮魔……’
    在石天霸的視野里，只看見幾個黑衣保鏢迅速從周圍靠攏，緊跟在沈修瑾身后，將擋路的人撥開。
    跟電影里的大佬出街似的。
    “小喬這是嫁了個什么人吶……”石天霸嘟囔著，一回頭看見黃毛正學著周圍的人，就要跪地磕頭去拜神跡，被石天霸一手薅了起來。
    “老板，咱也拜拜吧!”黃毛跟所有普通人一樣，雖然平日里也不吃齋念佛，但對這些神跡都有敬畏心。
    石天霸看了眼仍然掛在天空那似幻似真的閉目佛像，眼神諱深：“你拜它求啥？”
    黃毛嬉皮笑臉：“當然是求佛祖保佑我，今天刮彩票中獎！”
    “……”
    石天霸看向四周還跪著的那些人，他們如此虔誠，卻沒有人是在拜佛，而是在拜自己的欲望。
    人心欲壑難填。
    “老板，你表情好嚴肅哦。”黃毛撓了撓頭，“你這么正經，我好不習慣。”
    石天霸往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嚴肅警告：“以后這些亂七八糟的跡象別亂拜，路上瞧見不認識的廟了也別進門拜……鬼知道你拜了個什么東西。有些邪性玩意兒，就靠人的欲念供養，欲望越陰暗越多，邪魔的力量就越強……”
    說這些話時，石天霸看見周圍那些叩拜的人身上鉆出或深或淺的黑霧。
    這是他的能力——能看見人心私欲的強弱。
    一項沒什么屁用的能力。
    石天霸轉向黃毛，他自然也有私欲，但并不重，黑霧淡到近乎縹緲。
    這也是石天霸收他當小弟的原因……
    “老板，你看佛像沒了！”黃毛手指著天邊叫道。
    石天霸回頭一看，佛像的確沒了，倒是冒出一座塔尖。
    “那什么寺廟？”石天霸瞇起眼睛。
    “好像叫什么……謝神廟……”黃毛道，“不過早就是廢廟一座了，它在輞川山頂，那里沒通車，只有通天階……聽說有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層，又陡又險，徒步爬上去，估計腿都得廢了。所以一直沒人去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