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
    工地大燈照明，亮如白晝，隨著幾聲巨響，已經封死的水泥地被炸開，幾臺挖機開過來，破開泥地，挖出來楊光被焊死在水泥里的尸體。
    不接觸空氣，尸體保存得還算完好。
    但他耳朵、鼻孔、嘴里……甚至眼睛里，都塞滿水泥，光是看著，就能感受到他窒息而死時，有多么痛苦和絕望。
    貝歡難受得厲害，眼淚差點掉下來。
    “以后這種場面你還會經歷不少。”晏南天安慰她，“堅強點。眼淚沒用，替這些死者伸冤，讓兇手付出代價，才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嗯！”貝歡用力點頭，“我明白！”
    貝歡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眼底的光黯下去，有些沉重地道：“晏警官，我們警局那些人……”
    “我來的路上已經把情況上報了，調查組的人明早就到，放心吧。”晏南天沉聲道，“一個都漏不了！”
    貝歡這才如釋重負。
    晏南天去跟手下交代人物，貝歡眼角余光一直偷偷留意著站在旁邊的那位沈先生。
    男人氣場太強，他從頭到尾基本沒開過口，但光是站在那兒，就讓人無法忽視。
    貝歡也知道，今晚那些黑衣人，都是這位沈先生的手下……
    她想上去道聲謝，步子剛邁開。
    原本垂著眼，靠在車前刷手機的男人，忽然掀了下眼皮。
    猝不及防視線撞個正著。
    貝歡這才看清他的臉，原來好看到一定程度，是有切實殺傷力的。貝歡被驚艷得呼吸一滯。
    她緊張得手不自覺地捏緊了，正要逃，男人卻在此時出聲了。
    “那小孩。”沈修瑾壓根沒記這小警察叫什么，看著很小，他朝貝歡勾了下手說，“你過來。”
    貝歡左右看了看，確定他這聲小孩是在叫自己，心跳有些快，還是乖乖聽話地走過去。
    “沈先生，有……有事嗎？”
    沈修瑾看著手機屏幕上又被無情掛斷的通話，他有點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問貝歡：“用你的手機，替我打個電話。”
    他的沈太太，不知道還要氣多久……連他電話都不接。
    倒是發來一條短信。
    蘇喬：【別打給我，打給露露去。】
    沈修瑾無語凝噎。
    他只能讓面前的小警察幫個忙。
    沈修瑾看她一副呆呆的模樣，直盯著自己，擰了下眉：“沒手機？”
    “啊……有！”貝歡忙回過身，耳朵偷偷紅了，不敢再正眼看面前的沈先生。她掏出手機，乖乖遞過去。
    沈修瑾沒接，他嘴角咬著牙，猛地吸了一口，半截煙夾在指間，淡淡報了一串號碼。
    貝歡低著頭在屏幕上按，她能感覺得到男人的視線，就壓在頭頂，眉眼冷冽深邃，說不出的危險迷人。
    貝歡緊低著頭，幾乎能聞到他那邊飄來的淡淡煙草味。
    她不喜歡人抽煙，可眼前這位沈先生抽煙，她卻不覺得反感……果然帥到一定程度，旁人會自動給他加濾鏡的。
    “……好了。”貝歡鼓起勇氣抬眼看他。
    沈修瑾長睫微垂，遮住眼底的情緒，嗓音很淡透出幾分無奈的意味。
    “你打。告訴她，楊光的尸體已經挖出來了，可以帶楊母過來領她兒子回去入土為安。”
    “好……”貝歡發現這男人語氣再平淡，也帶著一股上位者的霸道和壓迫感，根本不給拒絕的余地。
    她不免好奇，到底電話那頭的人是誰？
    能讓這樣的男人，不敢主動打電話，還要繞個彎……
    不等貝歡想明白，電話接通了，耳邊是一道熟悉清冷的嗓音，空靈如霧。
    “我是蘇喬，什么事？”
    蘇喬……
    那不就是那個打暈了她，還給她線索的女人！！
    貝歡眼睛登時瞪大了，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
    “蘇……蘇小姐，我是貝歡，就是車上的……”
    “我知道。”蘇喬又問了一遍，“什么事？”
    她那頭很安靜。
    貝歡強壓下內心的驚訝和困惑，她捧著手機，按照沈先生剛才吩咐的，說道：“楊光的尸體已經挖出來了，可以帶楊母過來認領一下……”
    “好，待會馬上……”
    貝歡的手機突然被奪走。
    沈修瑾皺著眉，不悅地開口：“別亂開鬼門。”
    貝歡手心一空，她抬眼愣愣看過去，就看見剛才那個一身淡漠疏離，不可親不可近的沈先生，此刻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語氣放軟了許多。
    “聽話。”男人眼底竟然流露出近乎溫柔的無奈神色，他說，“死刑犯還有上訴的機會，沈太太，你至少該讓我當面認錯吧？”
    沈太太……
    這三個字，從他嘴里念出來，無限溫情。
    貝歡被這接二連三的龐大信息量砸得一時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