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柳尋衣的驚天言論，令賈大人心喬意怯，目瞪口呆，震驚的久久說不出話來。
    “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望著云淡風(fēng)輕的柳尋衣，賈大人的嘴角微微抽動幾下，難以置信地低聲試探：“你……可知自己剛剛在說什么？”
    “我說用三條人命換潘家四口的清白。”柳尋衣淡淡地說道，“怎么？難道大人認(rèn)為不值？”
    “不不不！”賈大人心不在焉地連連擺手，“如果本官沒有聽錯，你剛剛說的最后一條人命是……”
    “是我！”柳尋衣直言不諱。
    “這……”賈大人一臉驚愕，似乎仍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你……你這是在求死？”
    “是！在下早已生無可戀，惟愿替丞相、侯爺、仇寒及東府枉死的諸位大人報仇雪恨，而后……但求一死。”
    柳尋衣字字鏗鏘，擲地有聲，既非一時糊涂，亦非一時沖動，儼然是他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
    “為什么？”賈大人費解道，“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年紀(jì)輕輕為何一心求死？”
    “這是在下的私事，大人何必多問……”
    “不！”賈大人極口反駁，“本官只有知道你的心思，才能慎重考慮你的提議。畢竟，事關(guān)生死存亡，絕不能草率兒戲。”
    “好！”見賈大人態(tài)度堅決，言辭篤定，柳尋衣不禁自嘲一笑，從而緩緩開口，“我幼年父母雙亡，相依為命的妹妹被人拐走，好不容易在天機閣求得一線生機，本欲發(fā)憤圖強，成就一番功名，結(jié)果如何？結(jié)果是心心念念的女人離我而去、生生死死的兄弟背信棄義、兢兢業(yè)業(yè)的侯爺含冤而死，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同僚作鳥獸散……敢問大人，天下可有比我柳尋衣更命途多舛的人？我自詡盡忠職守，任勞任怨，抱著‘寧教天下人負(fù)我，我不負(fù)天下人’的心思誠以待人，究竟何錯之有？”
    “這……”
    “都說善惡有報，因果循環(huán)，可現(xiàn)實根本是黑白顛倒，真?zhèn)坞y辨。我為朝廷盡心盡力，出生入死，不惜違背自己的良心潛入江湖變成一個心懷叵測，兩面三刀的‘奸賊’，本以為是顧全大局，拯救蒼生，可最終朝廷又是如何回報我的？沒有功勞、沒有苦勞、沒有贊揚、沒有肯定……反而被那些別有用心的小人用陰謀詭計，將我二十幾年的功績輕易抹殺。從一無所有走到天機閣少保，我拼死拼活二十年，但從天機閣少保變回一無所有，甚至淪為欽犯……卻只需景云館一場酒宴，是不是很可笑？”
    聽到柳尋衣對朝廷的諸多抱怨，賈大人的臉上變顏變色，分外難堪。
    “這些年，我背叛了太多、太多對我肝膽相照的朋友，辜負(fù)了太多、太多對我寄予厚望的恩人。那些對我好的人，全部因我受難，反而那些意圖害我的人卻活的一個比一個逍遙。我活著，只會令我的恩人含荼茹毒，令我的仇人雞犬升天……既然如此，我又為何而活？一命嗚呼，萬事全休，豈非皆大歡喜？”
    不知是賈大人戳中柳尋衣的軟肋，還是柳尋衣壓抑隱忍的情緒再也按捺不住，寵辱不驚的他突然變得神智癲狂，激動不已。
    這一刻，他不是在回答賈大人的問題，而是在向自己篤定一顆求死的決心，向上天傾吐命薄緣慳的不滿，更是向冥冥之中……那位主宰著自己命運的“百無一用”，控訴二十幾年的辛酸與悲憤。
    “從我踏入丞相府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打算活著離開臨安。”柳尋衣深吸一口氣，漸漸平復(fù)自己的心緒，“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求死前能解救潘家四口。我此生欠債無數(shù)，十輩子也難以償還。如今死到臨頭，實在不愿再連累四個無辜之人。衙門的做派大人心如明鏡，對你而言救他們于水火只是三言兩語的小事，但對那些無權(quán)無勢的平民百姓而言……卻比登天還難。”
    “我明白了！”賈大人似乎對柳尋衣的肺腑之言頗有感觸，緩緩點頭的同時眼中流露出一抹思忖之意，“只不過……刺殺朝廷命官可是重罪，更何況對方是皇上器重的軍國大臣，萬一你失手，甚至被人活捉……本官豈非自找麻煩？更何況，刺殺樞密副使絕非輕而易舉的事。如果隨便派幾名刺客就能除掉政敵，東、西二府又何必苦苦糾纏這么多年？”
    面對賈大人的遲疑，柳尋衣似乎早有預(yù)料，坦言道：“派刺客解決對手本身無可厚非，真正的問題是萬一事情敗露或者行刺失敗，引來的后果遠(yuǎn)比刺客麻煩的多，也棘手的多。”
    “不錯！”賈大人不可置否，“趨利避害乃本官在朝廷安身立命的法寶，如果一件事失敗的風(fēng)險，遠(yuǎn)遠(yuǎn)大于成功帶來的回報，本官一定不會輕易冒險。”
    “除掉樞密副使，對大人究竟意味著什么？”柳尋衣別有深意地反問，“至于風(fēng)險……我與大人在此密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再無第三人知曉。如此一來，縱使我被人活捉……不！縱使我胡亂栽贓，拖大人下水，只要大人抵死不承認(rèn)，我也拿不出任何證據(jù)。剛剛大人說過，東西二府乃國之重器，若無真憑實據(jù)，冒然彈劾朝廷重臣，結(jié)果只會自取滅亡。”
    “這……”賈大人面露沉吟，似乎心有動搖。
    “更何況，不是每一位刺客都有雷霆萬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