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忙乎，錯過了坐車的時間。她們到車站時，車子剛開走幾分鐘。
    這可怎么辦呢？好辦。她們還得折過去，不能就這樣步行回家了，那樣真會走到半夜的。麗云提議：趁時間還早，再去找找那只鐲子。梅花表示：丟就丟了，又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只是好看而已。麗云十分惋惜地說：“都怪這個龍富國，他要不在那兒，咱們也不會去看他，不去看他，自然就不會把鐲子弄丟的。不如這樣，晚點我叫他給你賠一只！”
    梅花連聲說“不”，臉上卻笑得比西山水庫的水還要明媚，“那怎么能行呢？這胳膊上戴這樣的，那胳膊上戴那樣的，不相般配的，不好看。”
    麗云點頭稱是。
    兩個美女在一群男子面前晃來晃去，惹得他們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們感到很不自然，就加快步伐往牡丹那里趕。
    廣播站里，牡丹正在和站長商量播音次序的問題。其中有兩個人物不好安排，一個是指揮長，一個是平川書記。按級別，書記高，就排前，按工作，書記實際上是來靠邊站的，受指揮長領導。麗云和梅花站在門口，聽他倆爭論。
    牡丹抬頭看見她們又回來了，忙起來招呼她們，站長也出來迎接。
    “我說不讓你們走，你們不聽。是不是沒車了？”牡丹問。
    “她要去富國哥那兒找鐲子，鐲子沒找到，班車也開走了。”麗云指著梅花笑道。
    “那正好，我們剛把工作做完。牡丹，你就陪她們吧。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今晚讓小茜替你播音吧。”站長說，“咱們不爭論了，次序就按先書記，后指揮長排吧。”站長把工作給小茜布置完，也去工地采訪了。
    這是牡丹難得的一次休息機會，她要好好陪麗云們轉轉。
    看工地，麗云除了感動還是感動。她數次被那些光著脊背、肩挑杠抬、拉車推軸、寧折不彎的人們感動得流下熱淚。看看這里的工作，再想想青年場的人們，她覺得自己真是掉在蜂糖罐里啦！好肯定地告訴牡丹和梅花，如果她是個男的，一琮也會來西山的，因為西山人的脊梁才是中國的脊梁，壓不彎，折不斷，不屈不撓，勇往直前。
    牡丹笑道：“來這兒干活的人是要脫光脊梁的，你敢嗎？”
    麗云說：“我要是敢脫光脊梁的人，說不定你早就鉆進我的被窩里了。”
    梅花道：“你們兩個下輩子成夫妻吧，這輩子先磨合磨合！”
    一會兒，她們就來到了宣傳隊。導演見牡丹帶著昨晚找她的兩個姑娘一起來看節目排練，要隊員們盡力把戲演好，以免叫人笑話。牡丹給導演介紹，麗云不是看熱鬧的，她可是內行呢。
    聽了牡丹的話，導演看看麗云，眨眨眼道：“稍加修飾，一個絕美的阿慶嫂就站在眼前。小同志，你來唱一段吧？”
    麗云不好意思起來，牡丹拉拉她說：“唱一段，讓他們開開眼界。”
    戴手表的抹胳膊，包金牙的自來笑。麗云本是行家里手，在眾人的懇請下，當然不會讓大家失望。她清了下嗓子里的痰水，唱一段《沙家浜》選段。一曲之后，掌聲雷動。導演聽得入迷，竟忘了鼓掌。人們請她再來一曲，麗云怕耽誤她們排練，婉言謝過。
    可是，她們不走，人們就不排練，表面上是要示麗云指導，實際上是怕麗云笑話他們。牡丹心里明白，麗云也不是個傻瓜。她們假托還有別的事情要辦，就離開那里。剛走出幾步，梅花就笑了。她說麗云走一處顯一處，人們為了欣賞她，連工作就給耽誤了。麗云說，她那是綠葉陪襯紅花呢。
    她們再回到廣播站時，灶上也開飯了。站長和她們一起慢慢地吃著、聊著。廣播里正播誦著下午采寫的新聞。
    不知哪個隊的人說：“多好的新聞，咋叫那個小茜播得這樣難聽。那個牡丹咋了？我看啊，那個小茜只適合演個胡傳魁什么的。聽她播音，我連飯都吃不進去。”
    麗云把飯咽下半截，聽那人說話，把一根面條從鼻孔中笑嗆出來，再從鼻孔吸入嘴里，吐到一個石板桌底下。
    站長聽到人們議論，實在覺得不好意思。當初成立廣播站時，他就要求上面選一下播音員，領導沒有當回事，認為那只是臨時性的工作，湊合著算了。小茜在宣傳隊，得知廣播站需要播音員，就找到主管領導，自告奮勇，要擔當起那個工作。站長聽人們議論不止一次，連小茜也曾親耳所聞。站長知道，一個播音員不僅要用他所播出的新聞去感動人、教育人，而且還要給人們以聽覺上的美感。后來，他得知牡丹人才、文才、口才、普通話和音質都很好，就給領導建議把牡丹調進廣播站。牡丹到了廣播站，小茜也沒回宣傳隊，她嫌那兒太忙，就一直留在廣播站打個下手，干些零碎活，還對牡丹搶了她的生意深懷不滿。
    要說偌大個平川，挑一個大致合格的播音員還不太費事，僅國營八八八六廠會說類似普通話的人何止上百，但人家那是金枝玉葉，從不下地方，唯一跟地方相通的就是通婚，而且還不下嫁，全是地方才貌出眾的女子嫁給那廠的車工、鉗工、鍛工、鏇工之類憨不憨、奸不奸的粗魯人，她們還自以為一步登上了天堂。至于后來社會變革，企業轉軌，他們吃飯困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