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一家人才稍微平靜，坐下來述說，問著彼此的情況。
    而那半大小子和小丫頭，卻不知所措，躲在一旁，用奇怪迷惑的眼神看著。
    “家里還好，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話，都能吃飽。”
    段氏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女兒，象是要把她的模樣牢牢印下，抹了把眼淚，強笑著指了指半大小子，“這是你弟伯生，那時他才三歲，還不過來叫姐姐。”
    流鼻涕的小屁孩已經(jīng)是個少年了，張裕兒腦海中的形象又漸漸清晰起來，臉上露出笑容。
    “姐。”張伯生手腳都沒地方放，慢慢地挪過來，憨憨地叫了一聲。
    張裕兒笑著連連點頭，說道：“長大了呢，姐記得那時你還穿著開襠褲可哪亂跑。”
    張伯生咧嘴露出也不知是羞赧，還是難堪的笑容。
    “那是你二弟仲生。”段氏伸手招呼著做著介紹，“還有你的小妹婉兒。”
    仲生半低著頭，躲在父親身后，不太敢出來，只是偷眼瞅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姐姐。
    張裕兒和熙一笑，目光轉(zhuǎn)到小丫頭身上，仿佛看見了自己小時候的影子，伸手招呼著，“婉兒呀，過來讓姐好好看看。”
    婉兒緊牽著母親的衣角，不躲也不叫，大眼睛忽扇忽扇地瞅著。一會兒又抬起一只小手，把食指放在嘴里輕輕含著。
    “這有點心哦！”張裕兒這才明白皇爺?shù)男募殻屗龓еc心過來。
    這盤點心可不比這里隨便擺的，色香味形俱全，看著就誘人。
    婉兒用力咽了口唾沫，被母親牽了過去，小臉上也露出了羞澀的笑。
    當婉兒吃起了點心，伯生、仲生也拿到了，屋中的氣氛更顯親近，久別造成的隔閡又淺薄了一層。
    “裕兒，你，在宮里過得還好吧？”張世登覺得對不起女兒，說話也帶著小心，心里更有著愧疚。
    張裕兒抿了下嘴角，說道：“我在宮里挺好的，你們不用惦記。”
    段氏看著女兒腕上的金手鐲，連連點頭，說道：“看裕兒的穿戴，還有手上的金鐲子，就知道過得不差。這個，不是每個宮女都有的吧？”
    張裕兒笑了笑，說道：“這個是皇爺賞的，我也不知道誰還有。”
    “萬歲爺賞的！”段氏還想著伸手摸摸，聽到這話趕忙縮回了手，雙手合什連拜了幾下。
    張裕兒也挺驕傲，剛才已經(jīng)聽了家人到來的經(jīng)過，知道是皇爺開恩，心中更加感激萬分。
    “官府給我們在順天府落了籍，在城郊又給了塊地，還賞了個小院子。”張世登絮絮地說著：“離得近了，說不定能常來看你。”
    張裕兒趕忙搖頭，說道：“這可不行，宮里有規(guī)矩的。這次是皇爺開恩，可不敢得寸進尺。”
    停頓了一下，張裕兒摸了摸身上，除了紫金鐲，卻是沒錢。再一想，就算回宮，也是沒錢。
    “有地有房，官府還給了安家銀，啥也不缺。”段氏趕忙說道：“剛才和你來的那位官爺，還賞了二十兩銀子呢！”
    王體乾嘛，這個人情可不好要。
    張裕兒不喜歡王體乾，或者說不喜好那些頤指氣使，對普通宮人很苛刻，轉(zhuǎn)身對皇爺又溜須諂媚的內(nèi)官。
    “銀子給我，我去還他。”張裕兒說完又解釋道：“既然家里不缺，可不能白要別人的錢物，讓我在宮里難做。”
    段氏有些猶豫，二十兩銀子呢，可不是小數(shù)目。
    張世登卻挺痛快，從懷里掏出銀子，遞給了女兒。
    張裕兒笑了笑，把銀子揣好，說道：“待女兒攢下錢，求皇爺開恩，再讓人捎給家里。”
    “裕兒，你能經(jīng)常見到萬歲爺？”段氏很肉痛，可也沒說什么，有些好奇地問道。
    張裕兒點了點頭，伸手又拿了塊點心，笑著遞給婉兒，嘴上說道：“天天能見呢！皇爺最喜歡的白娘娘，就是由我來伺候的。白娘娘可好看了，還特別聰明，兩只眼睛……”
    哦，原來女兒是侍候娘娘的，萬歲爺對娘娘還很好，天天都要見。就是這娘娘千歲的眼睛，咋還一個黃一個藍，太奇怪了呀！
    …………………
    廣寧城下，后金軍大營。
    老奴的大帳內(nèi)，氣氛有些壓抑。
    “熊蠻子在右屯衛(wèi)城？”老奴伸手輕撫著額頭，還是不太相信，用征詢的口氣問道：“老五，老八，你們怎么看？”
    莽古爾泰嘿然一笑，開口說道：“父汗，這不正好嘛，咱們先攻廣寧城，砍了王化貞，再去打右屯衛(wèi)，把熊廷弼那個蠻子一并殺掉。一個巡撫，一個經(jīng)略，足夠嚇破明朝皇帝和官員的狗膽了。”
    老奴無力地翻了下眼睛，就知道這個五兒子一腦子漿糊，問也白問。
    皇太極沉吟著，半晌才說道：“據(jù)大貝勒和二貝勒派人送來的急報，孩兒以為熊廷弼多半就在右屯衛(wèi)城。”
    “我軍圍西平堡，并準備野戰(zhàn)擊敗明軍援兵時，熊廷弼可能出了山海關(guān)，向廣寧城趕來。在路上，他得知明軍沙嶺慘敗，便傳令四方，集兵于右屯衛(wèi)城，保護屯積的糧草物資。”
    停頓了一下，皇太極接著說道：“同時，熊廷弼也給王化貞報了信兒。王化貞知道熊廷弼不會率軍來廣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