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 獨白一(1/3)
我是個很孤獨的人。
這是我自小就知道的事情,因為他人的高論無法使我熱血沸騰,而我愛的一切,我獨自去愛。
從我有記憶起,我就不怎么見到我的父親,每隔幾年他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回來一趟,我不太明白為什么他總是談論起自己今年掙了多少錢,也不理解為什么他喝完酒后會對著我笑,說你老子我掙的錢,都花在你身上了,對于年幼的我來說,他只是個稱呼有所不同的陌生人。
他會抱起我,用硬硬的胡茬刮我的臉,我很討厭那種感覺,但是只有那時我才會看到我母親臉上露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笑容,過了很多年我才知道,那就是她所理解的家的模樣。
年幼的我,對父親的印象僅僅只是個有時會在家住幾個星期的男人,我的童年,或者說直到我考上大學,他都沒有參與過我的人生,按照道理,我應該因為他的忽視恨他,或是體諒他為了多掙點錢而在異國他鄉的落寞而釋然,可是這些都沒有,我只是很少喊他爸爸,每年他回來的那幾天我都以一種平靜的姿態和這個男人相處,從不主動找他說話,如果他問起我的學業或是是否談戀愛,我就像對待長輩那樣應付著幾句話。
在我初二那年的暑假,母親問我是否愿意去新加坡看看父親,就當做旅游,那是我第一次坐飛機,在候機廳等待了兩個多小時后,拎著行李箱的母親和我從機場登上長長的登機梯,然后找到位于機尾的經濟艙坐下,我到現在都記得我那天的緊張,我去新加坡唯一帶上的東西就只有我的MP4,里面有提前下好的小說,川端康成的《雪國》,中島敦的《山月記》以及赫爾曼·黑塞的《荒原狼》,或許你們會覺得有些奇怪,為什么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會看這些復雜而晦澀的書,我說過我是個孤獨的人,那些渲染悲歡離合,喜怒哀樂的故事對我來說我僅僅只是旁觀者,我更愿意將時間花在那些詢問世界,詢問自我的書上,因為那使我有種莫名的安心感,這個世界上曾經的某個角落,也有人和我一樣對這個世界的運行,自我的認知產生過疑問,并且他們將答案放在了那些文字里。
我仍然記得我在機艙里忐忑不安的心情,等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在起飛前的廣播聲中一個甜美的女聲播報著乘坐注意事項,過了幾分鐘飛機在跑道上啟動而后慢慢爬升,我的耳膜有些疼痛,廣播里的聲音讓我們張開嘴巴這樣就能緩解壓力,我依言照做,原本做的是靠窗的座位,但是我有些恐高所以起飛后便拉下了遮陽布,等飛機平穩后我打開MP4,我的飛行之旅便從那句“穿過仙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開始。
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天一夜,我已經記不清確切的時間了,我好像在飛機上睡了一覺,醒來時母親已經在向空姐求助如何填寫落地后的表格,我的母親初中畢業后就沒再念書了,所以很多東西她受限于閱讀水平,總是弄不明白,等到填寫完入境材料,我才和母親走出機艙,在新加坡的機場母親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看,有好多黑人。
其實她說的是錯的,機場里的那些印度人,馬來西亞人和印尼人都被她統一歸為了黑人,不過她說的聲音只有我能聽得見,所以沒人反駁她的觀點。
接機的過程我已經忘記得一干二凈了,現在只能回想起我和母親來到父親在新加坡租住房間后的事情了,那是一間逼仄到只有我家臥室一半大的房間,新加坡的房租很貴,所以那些房東們會把一棟完整的房子分成許多不同的單間來出租,我在床上睡,母親和父親則在床下打著地鋪。
在那間房間度過一夜后,我的身上就多出了一些小紅痘,第二天父親帶我去看醫生,醫生說那是小蟲子咬的,開了一管藥膏讓我在紅腫的地方一天涂抹三次,回出租屋的時候父親說我皮膚太嬌嫩,住不慣那里,便將我送到他的哥哥也就是我的二叔那里住,于是每天清晨我醒來后便跟隨二叔出去吃早點,準確地說,是去吃早茶,因為早點攤的老板是個講著粵語的廣東人,他招呼客人的時候總會說上一句,吃早茶咩?
吃過早茶我便跟隨二叔前去我父親租住的地方,將卡交到我母親手里,二叔和我父親便去工地上班,他們的職業應該算是監工,監督著那些工人干活以及處理一些工地上的問題,母親雖然有著父親幫她辦好的地鐵卡,但是她基本從不外出,于是我也被束縛在那小小的房間里,在我整個長達兩周的新加坡之旅中,我只記得我出去過兩次,都是父親放假的時候他帶著我和母親出行的,一次是去新加坡夜間動物園,一次是去海邊。
夜間動物園去的時候是晚上,雖然有著微弱的燈光,但是那時我的眼睛不太好,直到現在也有這毛病,天暗下來后我的視覺就會大大減弱,對我來說黑漆漆的夜晚僅能隱隱約約看見一些動物的形狀,不過那四十分鐘的游覽是我在新加坡唯一留下的好印象,游覽結束后,父親讓我在紀念品店挑一件東西留作紀念,我選中了一個胖乎乎的老虎爪書包,可惜要六十多新幣,那時折合人民幣要三百多,我最后只拿了一本父親替我挑的熒光筆記本,從上往下看封面是一只花豹,從下往上看是一只懶猴,那本子是我唯一的紀念品,一直舍不得用,可惜搬家的時候弄丟了,好像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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