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1/2)
當她察覺到自己過長的頭發時,她已經在商場待了三個月,除了腦海中越來越清晰的低語,她幾乎快要遺忘自己,直到她看見靜靜躺在貨架上的日記本,時間被她一筆一劃地變成文字。
“1月17號,晴,已經嘗試過所有方法,但還是沒有人能察覺到我的存在,夜晚好像越來越漫長了。”
......
“1月28日,小雪,商場在昨夜就已經關了門,他們回去過除夕了,我只能出來走走,今天很冷。”眼淚滴在日記本上,寫下的字慢慢化開。依偎在火爐旁談論著過往一年的
人們不會注意到窗外凝視天空的身影,窗外有煙花,有爆竹,有雪人,有奔跑的孩童,有相擁的戀人,可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
"6月14日,雨,今天有一對渾身濕透的情侶在商場外避雨,我不明白為什么男孩子要脫下衣服蓋在女孩子身上,這難道能抵擋冰冷的雨水?為什么她淋著雨眼中卻滿是笑意?"她停下手中的筆,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太久沒有體會過被人關心的感覺了,她的心已經快要缺失感情這種人類基本構成要素,她快要將自己遺忘。
她被所有人忘記的時刻已經到來,她忘記所有東西的時刻也已經臨近,孤獨和恐懼使她抓住一切機會來尋求回應,她打破商場內所有鏡子,光滑的碎片被一片片撿起,她希望哪怕有一個人站在她面前,哪怕只是一句“借過。”
人們驚奇于突然裂開的鏡子,卻沒有一個人看見站在鏡子旁的她,那層看不見的膜讓她徹底斷絕了所有的求救,沒有人會來救她,她將在一個被遺忘的世界里生活,直到將自己遺忘的那天。
當那導致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再次出現在她的夢中時,她甚至感到喜悅,至少還有東西愿意理會她,夢中的她匍匐在地,她相信這就是她的神。
神不需要信徒,但信徒需要神靈,她跟隨著那不可名狀的聲音念誦著,鮮血和暗影慢慢占據了夢境的每一處角落,直到某人戳醒了她。
正在放空大腦發呆的姬寧突然窺見了一抹流光,他遠遠地并沒有看清那是什么東西所發生的光,但隨著他的注意力漸漸集中,他直接跳了起來。
那是月光在琉璃般的眼眸中所反射的光芒,在他凝神發呆的視線所在地,明明他能察覺到那里有個人,但是他卻下意識覺得自己似乎不該這樣描述自己所見到的畫面,在他拋去視覺的感官世界里,一個孤獨又沉默的靈魂停留在一副空靈的軀殼之上。
"大晚上的睡這不怕冷嗎?"姬寧好奇地盯著眼前的少女,她孤獨地縮在角落,一如她黑色的百褶裙般沉默。深夜的商場此刻已經沒有了顧客,只有疑似離家出走躺在床上用具售賣區的少女,姬寧懷疑她手上的那枚權戒就是這次任務的目標,所以他隨手拿起一根撐衣桿戳了戳她,并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
“你,能看見我?”許久不曾說話讓她的嗓音變得干澀,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像是怕動作幅度太大驚走了他,姬寧剛準備逃跑,但他看見了那雙眼眸,那雙蘊含著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情感的眼眸,他愣了一下,隨后就再也逃脫不了。
姬寧被眼前的少女緊緊抱住,像是抓住失而復得的洋娃娃的小女孩,姬寧甚至被抱的快要喘不過氣,但當他準備推開時,眼前的少女終于壓抑不住哭聲,那么撕心裂肺,讓姬寧終究沒有推開,他猶豫了一下緩緩抱住,小聲開口,“就算失戀了也不至于這么哭吧,你這么好看,以后會遇到更好的。”
秦墨沒有理會他,只是一直哭著,像是把積攢了一輩子的眼淚都宣泄在眼前的懷抱中。
姬寧想起了自己以前哄弟弟的時候,他總是不明白小家伙有多傷心,但他卻總試著去理解與安慰,他慢慢拍著她的后背,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漸小了下去,他決定換個思路方向,"跟家里人吵架?那也不能離家出走啊,你一個女生多危險,我送你回家。"姬寧輕柔的推開懷中的少女,他覺得動作太大或許會刺激到她,但推了半天沒有推開,姬寧低下頭正對上少女紅腫的眼睛。
“帶我走。”
“我送你回家。”兩人同時說出的話語對于離家出走的少女來說或許是一個意思,但事情從來不會這么簡單。
隨著她起身,姬寧這才發現她身材極佳,堪比頂級超模,一雙長腿讓她足以和任何人對視,縱使是一米八的自己也只不過剛好比她高那么一點,她像只誤入塵埃的天鵝,淚眼朦朧地尋求著求助者,而他不過是恰好從這里經過的旅人,得以驚鴻一瞥。
“我已經沒有家了。”秦墨正視著姬寧,盡管眼睛因為過度哭泣而顯得紅腫,但其中堅定的眼神讓姬寧沒來由地感到了一絲棘手。
“胡說八道,你總不能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這樣吧,你要是實在不想回去,我把手機給你,你給親戚朋友打個電話,讓他們來接你。”
“我已經沒有家了。”
姬寧還想說什么,但秦墨堵住了他接下來所有的話“帶我走,或者殺了我。”
秦墨的語氣十分平靜,但姬寧不會認為這是一句賭氣的話,因為她已經主動推開姬寧,而后站在玻璃護欄旁,“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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