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米修斯之火(1/3)
恐懼是強者對弱者最有效的武器,但這柄武器卻是由弱者親自遞于對方手中的。
不受控制一直狂跳的心臟讓姬寧無法再次像之前那樣找到化為一灘史萊姆的感受,空氣中濃郁的怪味讓他干嘔著,那是種復雜的混合臭味,魚類腐爛發(fā)酵的腥臭,舊房鼠群渾身化膿的腐臭,還有深埋地底棺材的霉味,黑色的鐵門已經(jīng)布滿墨綠的銅銹味,刺鼻的味道像是一道閃電突破嗅覺的雨夜帷幕,不斷地往他腦海里灌輸著各種各樣未知的恐怖。
他一邊干嘔著,但嗓子卻像被掐住了一樣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他此刻就像是被床底下的東西拽住了小腿的孩子,沒有驚叫出聲是他最后的倔強,不過也僅此而已。
他已經(jīng)閉上眼睛在等待,極為沒出息地想著最好能夠快一點,或許這樣就不會太痛。
僅僅是往后覷了一眼,他就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非要將注意力集中在眼角的余光。
蒼白的手連接著皮膚被剝離露出猙獰肌肉的手臂,那只絕對不是活人所擁有的手正搭在他的肩膀上,空蕩蕩的走廊里只剩下了那只手的主人的呼吸聲,沉重得像是被撕扯的破爛風箱,對于姬寧來說這就是來自深淵的低語,他會和之前他所遇見的那些零零散散的殘骸一樣被當成洋娃娃輕易撕碎,體內的棉花將會被扯的到處都是。
不過也許是那只手的主人是個黑哥們,所以見不得棉花。
幾秒鐘后,姬寧感覺到那只手離開了他的肩膀,全身零件完整的姬寧又孤零零地站了一分鐘,直到身后的動靜徹底消失,他才慢慢癱在地上,用盡最后的力氣化成一灘水,慢慢向走廊另一端挪動,盡管他此時視角幾乎是360°無死角,他始終控制著自己不去向身后看哪怕一眼。
出了走廊,站起來的姬寧像只無頭蒼蠅撒腿狂奔,他的幸運之神似乎還未走遠,他誤打誤撞地看見了一扇像是剛剛被砸過的門,門正中心的標志是三個黑色箭頭在水管橫截面內指向圓圈中心。
姬寧覺得有些眼熟,思索片刻后這才想起,這個該死的標志他在那些把他當作小白鼠的研究人員胸口上看過,不出意外這就是基金會的標志符號。
通常來說只有在出口或者入口處,建筑的所有者才會標注自己的符號,這也是他一路上唯一看到標有基金會標志的門,他沒有猶豫直接變成史萊姆,從被巨力撞擊出的缺口滲了進去,離開了作為主體的地下設施后,姬寧終于找到了通風管道。
走廊頂部開始燃燒,樓板一塊塊墜落,摻雜著鋼筋的混凝土砸在地上裂成碎片,通風管道的裂縫中射出滿天焰火,槍彈聲,慘叫聲,瀕死之人的悲鳴,各種聲音宛如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
時間緩緩流逝,一灘“水”在通風口管道里慢慢流動,無論是爆炸聲還是慘叫聲,一切都無法阻止他的前進,離開這里——這個念頭驅使著他不斷向前,向前,再向前,這場意外的逃離終究以意外結束,不知道哪個混蛋打開了通風系統(tǒng),他被直直吹向前方,根本無力控制自己停下,在流過最后的管道口后,他像只毫無準備的小鳥那樣摔落了下來。
做好了荒野求生準備的姬寧有些茫然,因為他踉踉蹌蹌地直起身子后,第一眼就看見了一旁路燈下的柏油路,也看見了不遠處櫛次鱗比的高樓大廈,回過頭,是一間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式房屋,他剛剛摔落的管道是空調外機的出風口,所謂的基金會居然把建筑設施安放在了城市之內?
這種荒誕的反差感讓那些建筑都變得如同虛幻的海市蜃樓,他沿著柏油路旁的人行道朝著城市更深處走去,像是一頭逃出囚牢朝著鋼鐵叢林進發(fā)的小獸。
越來越多的車流量讓他無比的安心,但這股安心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群體的喧鬧很快就讓他意識到了自己作為個體的孤獨。
他找了一條長椅坐下,霓虹燈下望去皆是盛裝出席的男男女女,孑然一身的自己和這里格格不入,他想要給家里打個電話,卻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基金會這種機構難道會讓他就這樣安然回到家繼續(xù)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他們是設下陷阱的獵人,等待獵物的歸來,猶豫許久,他決定去一個更適合自己的地方——自助銀行。
那里二十四小時有光,沒有嚙齒類朋友們的打擾,而且處于監(jiān)控下,不會有法外狂徒們來這里挑選倒霉蛋,這里是流浪漢,乞丐,無家可歸者過夜的最佳去處,而且足夠幸運的話,他還可以碰上來這里取錢的好心人,說不定有人可憐他扔點錢讓他買點吃的。
畢竟這里是城市中心,有錢人和德拉瓦河里的魚一樣多。
現(xiàn)在的天氣還不是太冷,根據(jù)曾經(jīng)叛逆期離家出走的經(jīng)驗,只要弄點報紙就能在那里度過一夜,當然前提是自助銀行里監(jiān)控攝像頭沒被人盯著,不然只能一邊聽著叫你滾蛋的訓斥,一邊推開玻璃門獨自面對陌生而冰冷的城市。
姬寧并不能做到懷著如同去碼頭弄點薯條一樣的心情走在道路上,街道上的人群川流不息,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剛剛走出囚牢但內心迷茫又無助的大男孩,他們要和戀人約會,要去通宵熱舞,要去縱情歡娛,然后回家。
這一切的熱鬧都和他無關,明明不是深夜,他卻再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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