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華頂著鼻青臉腫回了楊家，一進門就被他娘給拽住了：“國華，都進屋了，咋還把腦袋裹著呢？”
    “沒事，娘，我……我在老舅家吃過了，先睡會去了。”
    “你那表舅家窮得叮當響，連雞鴨都沒養幾只，能有啥好吃的，來，娘給你煮了面，加了仨兒雞蛋呢，等會兒娘給你盛出鍋，吃了再睡?！?
    一旁楊國榮的兩個哥哥楊國富、楊國貴，兄弟二人一臉漠然，他們爹娘實在是太偏心這個三弟了，都是兒子，但他倆兒加起來也沒這個三弟受重視，想想就來氣。
    至于兩兄弟娶的媳婦，臉上的幾乎快毫不掩飾不住了。
    楊家大兒媳掰碎玉米餅往五歲的女兒嘴里喂，心里想，小孩子正在長身體，婆婆卻管著家里的雞蛋，兩天才讓孫女吃一個，小叔子都二十歲的人了，一碗面就給加三個，偏心眼偏成這樣，想想就來氣。
    還有，那老二媳婦進門的時候，聘禮比自己多了一輛自行車，在婆婆眼里，自己丈夫這個大兒子忒沒地位，她都懷疑自己丈夫是不是婆婆親生的了。
    楊家二兒媳撫著小腹，這胎一定要搶在小叔媳婦進門前生個兒子，興許婆婆見了孫子就會對丈夫多重視一點了，好歹她過門時多了一輛自行車，雖然是舊的，但總比老大媳婦沒有強。
    不過人比人氣死人，聽說小叔給未來岳家的聘禮湊足了“老三件”。公公婆婆兩口子私下貼補得肯定更多，日后小叔媳婦進門了，還不拽到天上去了。
    ……
    不說兩個嫂子的憤憤不平，此時的楊國華心里滿是憋屈，他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但事與愿違，偏偏他那關心過度的老娘扯著不放：“國華，咋啦？娘跟你說，那個……”
    楊國華脾氣一上來，吼了一句：“我現在不想吃！”
    “啊呀?。?！這是咋回事?。?？”
    原來，楊國華被他娘念叨煩了。于是抻著脖子喊了一句。這一喊到沒什么，只是他裹著的頭露了出來，同時，那鼻青臉腫的樣子也暴露了。
    炸開鍋了！不得了了！寶貝兒子被人打了！
    楊家老娘一聲尖叫。把兩個兒媳婦嚇了一大跳。聞聲看去。原來小叔一頭傷，那模樣就跟戲文里偷吃被打的黃鼠狼似的，別提有多過癮了。只不過，看婆婆跟天塌下來一般的樣子，都壓下了笑意。
    老大媳婦抱住女兒，生怕婆婆隨意逮著撒氣，老二媳婦扯了一下丈夫的袖子：咱要不要先回屋算了。
    “國華！讓娘看看！這―這是哪個王八羔子干的！？娘找他去！”
    “老婆子，快去把家里最好的藥膏子拿來，不行的話，咱就上縣里醫院去！”
    楊國華瞥到兩個兄長和嫂子穩坐如山，還有爹娘兩人急切地四處忙乎，再想想自己傷的由來，就緊緊抿著唇，不欲多言。
    看出兒子心思的楊家娘趕緊轉頭吩咐：“你們都回屋去吧，有事再叫你們！”
    “秀秀，走了?！崩洗笙眿D告訴女兒。
    “可是娘，我還沒吃完呢?！靶∨耗搪暷虤?，十分可愛。
    “吃什么吃！老大媳婦趕緊把你丫頭帶回屋去！”婆婆對孫女可沒耐心，那語氣就跟驅趕院子里養的小雞仔似的。
    “秀秀走，我們拿著回屋再吃?！崩洗笙眿D用背部擋住婆婆兇巴巴的嘴臉，然后拿了塊餅子塞在女兒手上，頭也不回地抱著女兒自己的小屋了，心里暗咒，小叔子哪天被人打殘了才好，哼！
    等兩個哥哥嫂子都出了屋，楊國華才完全將自己裹著的腦袋露了出來，楊家娘輕輕地給小兒子抹藥，邊抹邊心疼地抹眼淚：“哪個天殺的短命鬼喲……”
    “娘，你別問了?！?
    “咋還不能問了？打你的到底是什么人?。縿e怕！無論他家多厲害，咱家都不怕！”楊家娘大有要將對方屋子都拆了的意思。
    ……
    話說另一邊，白露滿臉惶恐地拿著煙桿從梁家院子里走了出來，那小心翼翼的背影讓梁嬸看著就不忍心指責，多乖巧的好姑娘啊，反正表外甥是男娃，皮糙肉厚，就當被未來媳婦給拾掇了吧。
    白露剛一出梁家院子，就改了原本縮手縮腳的走路姿勢，立刻恢復大馬金刀的神氣樣，心情十分愉悅。
    按照楊國華的性格來說，讓他娶一個將自己踩在地上拳打腳踢的女人，哪怕這女人長得跟天仙一樣也難免心里頭會膈應，自己只要再下點功夫，相信很快就會離成功不遠的。
    白露返回蔣家的路上，遇到和其他農村娃嬉戲的蔣小寶，有的小孩跟蘿卜干一樣瘦小，也有的像蔣小寶一樣跟小牛犢般壯實。
    八十年代的農村，壓根就沒什么娛樂可言，除了逢節慶才有的廟會，紅白喜事、請戲班子，還有剛出現的電影下鄉以外，平日里就只剩下固定日子的趕集，以及串門算是大事了。
    不過對于好奇心強的小孩子而言，玩的東西要多些，白露一路上看到小女孩在跳格子、跳橡皮筋，男孩子在玩陀螺、滾鐵圈、丟沙包等。
    可今天，白露遇到蔣小寶那群同年齡小男孩時，他們倒是沒在玩平常的游戲。
    “小寶，你們圍在一塊做什么呢？”白露喊著問。
    “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