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靼側過臉，享受地瞇起眼睛，廓著手，豎直耳朵好像在傾聽她的慘鳴：“……別怕，你不是喜歡數數嗎？來，慢慢數，一個接著一個地數，等他們全部都死光了，我就來親自來會一會你……”
    之前的十四個，變成如今的十倍，百倍，光是如海的人數壓都能壓死她一個小丫片子！
    看虞子嬰依舊能夠保持鎮定，靶靼心底卻不以為然，他覺得她一定是裝的，這種時候她怎么可能不慌不亂呢。
    之前讓始捅她那一刀，怕也是為此刻打基礎吧，雖然那一刀并不足以致命，但畢竟損了不少血氣。
    這就是靶靼打的好主意！
    她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一直保持著全盛的最佳狀態，她也會疲勞，她也會感到消耗殆盡，他不怕她強，亦無所謂這群人的生死，他要的就是利用這些人將她耗干了。
    人們常言，再厲害的武林高手亦不敢輕易挑戰皇權，這正是因為懼畏皇權下的千軍萬馬，如今靶靼分明就是打算以巨大的人數數量來消耗她的精力與體力。
    他知道她武功高強，且會陰陽玄術，自然是不會貿然跟她交手，凡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
    看著底下那些足以將一個小小的她湮沒在一片洪水般的黑色人流之中，虞子嬰驟然恍然冷笑了一聲：“人海戰術。”
    這隊人群內有綠林匪賊、異域死士、夷族族人……累累總總加起來怕有幾千人不止。
    她早知道異域會跟她耍手段，搞埋伏，但卻沒有想到，他竟整了這么大的一個排場來對付她。
    看著那些如同黑色潮水般涌上來的人群，虞子嬰怔凝不動，雖有些意外，卻不驚訝。
    當靶靼的話剛落，虞子嬰便感到一股雜亂之氣從四面八方蔓延而上，之前空蕩的刑牢，眨眼間便從一個密洞之中一涌出越來越多的人。
    剛笑起，他又突然神經質地停止了笑聲，他佝僂下腰，伸長脖子對著虞子嬰的方向擠眉弄眼，那古怪的表情略微有些扭曲，充滿了森森惡意：“只是可惜，我們之間的距離，可不止這十四個人哦，有本事你就將他們全部殺光了。”
    靶靼的臉色并不太好，火幽紅光映襯得他面容十分詭異，他瞪大眼睛看著虞子嬰，在伸延至溶漿上空的石筍上，蹬蹬地跑前幾步，然后拍掌大笑了起來：“了不起，太了不起了，哈哈哈哈哈……”
    “現在……該輪到你了。”
    當虞子嬰終將十四名死衛殺掉散落一地之后，她衣未沾一滴血，發未發，顏未改，她安然若素般揚手，靜立于靶靼的對立面。
    “第十四個！”
    “……”
    “第四個……”
    “第三個……”
    “第二個……”
    她就像獵食的蟒蛇，先將獵物緊緊纏住，再一口咬斷脖子。
    那一刻，他們的臉和手早已麻木，似乎連骨頭都一并被凍透了，如待宰的羔羊般被席卷至狂風海嘯之中……憑虞子嬰的能力，這些人阻擋的死衛自然不會是她對手，她動作并不花哨，但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干脆利落地直擊要害。
    隨著她身形遽動，四周的風便越刮越緊，空氣便越來越稀薄，那以她為中心擴散的范圍卻是越來越冷，如猛烈的北風卷著飛雪，如酷寒地凍的冰窖，朝那些死衛迎面撲纏而去。
    她凝身不動，面上卻冷嗤一聲，再度以雷霆之勢出手。
    虞子嬰感到一股生殺梟冷之氣撲面而來，額面生寒，劉海拂起翻動，這或許只是他展現出的邊山一角。
    “好，我倒也想看一看，你究竟能夠走到哪一步。”
    慢慢地，靶靼挺直了身軀，如一柄鋒芒畢露的出鞘長劍，他收斂了笑意，一臉沉肅陰冷，他的聲音在空谷的風中破嘯而出，隆隆震耳，轟轟溯泉，雷鳴耳聵。
    ……不可小覷啊，這小妮子。
    這一副他強任他強，清風撫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無論外界如何變化，她自心境平靜，都不因任何事情而影響自我，智者無憂，勇者不懼。
    然而，就是這一份從容與鎮定最為難能可貴。
    “我想數一數，究竟我要殺掉多少擋路的人，才能夠毫無阻礙在站在你的面前。”虞子嬰似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抬眼望著他，玉身挺立，黑發紜霧飄飆，面沉似水，波瀾不驚。
    第一個？她在數什么？靶靼耙過被風吹得凌亂的頭發，微瞇鷹眼帶著猶如鳩毒般的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