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燕京風云〔四〕(1/3)
?佛塔風靄習習,拂動輕紗舞卷,漫室馨和祥氣。
佛塔內部呈圓弧規放射,墻鑿輔陣扇形階苔,上供一滕一滕供奉和安置舍利、經卷和各種法物,每一個扇形階苔隔著一截空白光滑石壁,上面則刻有建塔碑記﹑圣像與佛經。
和風融融,細沁柔光,在第一層塔心中央處的涅盤蓮花座上盤腿靜坐一人,他一頭黑漆墨發傾瀉而下,垂落地面一截逶迤婉卷,映著陽光爍著細膩水光,他雖身穿一件再普通不過的黃色僧袍,但那平凡卻依舊無法遮掩他那一張水湄橫生靡顏膩理的面容,他五官偏陰柔,不施粉黛,卻朱顏酡粉,一點也不顯清淡柔美,反而似重重濃艷的一筆。
朱漆佛塔大門吱噫一聲推開,室外強烈的光線照射進來,他眼皮動了動,便感覺到有人進來了,料想著那人有一段時間不曾來探望過他了,此次前來必定是有事。
扇動兩排似蝶垂翼的睫毛,舞樂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如他所料,來的人是無相國師,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來的并非只有無相國師一人,當他看到無相國師身旁的那名黑衣少女時,他呼吸一窒,整個人呆怔不已。
“嬰?……子嬰?”
他倏地站起了身,便想朝她走來,卻在猛跨幾步時,突地腿筋一軟,趔趄著朝前摔去,虞子嬰迅身一閃,瞬眼間便靠近了舞樂,單臂一拽將他扯穩站了,而另一只手則抱扶著老乞丐。
“子、子嬰,真的是你,你什么時候來的朝淵國?”
舞樂站穩后,凝眸睇來,那剎那間盛開的芳華令人窒息,他笑靨如笑,看到虞子嬰的那一刻稱之為頎喜若狂亦不為過。
虞子嬰雖依舊呆板著一張面容,但神色明顯趨于平和,她視線掃落他的雙腿:“治好了?”
舞樂垂眸亦看向自己的雙腿,秀蔓黛眉輕蹙,苦笑道:“治不好了,不過托國師的福,現在倒是能夠站起來了,像這樣走上幾步卻也是可以的,所以以后如果我又像今日一樣走兩步就跌倒丟人,你可要像現在一樣好好地抓緊我。”
他勾魂水眸盈盈睇凝著她,最后一句話,他明顯語調中帶了幾分異樣。
“堅持復鍵,慢慢會好的。”虞子嬰事實求事道。
她壓根兒就沒聽出他的一語雙音,舞樂嘴角一抽。
“嗯,聽你的。”舞樂瞧她光長個子不長腦,完全不開竅,便悻悻地卸了靠著她撐力的部分,施然站直了身子,正準備再開口說話時,卻看到無相抱著一人趨步靠近。
“無相大師。”舞樂面色一整,倒是規規矩矩給無相打了一聲招呼。
虞子嬰看得出來,舞樂雖與無相不親近,但卻是尊重的。
無相身著一襲白袍杏衫,浩渺雍清,面目清濯:“難得你在此靜心悟佛,是我們打擾了。”
舞樂一聽“我們”兩字,像是眼珠子被人撓了一下,他瞇睫一笑,紅唇璨火:“我才不向佛呢,我就愛當世俗人,我覺得修身成佛還是無相大師更適合。”
無相但默不語。
而舞樂見此,不禁為剛才一句話跟無相國師置氣而略感尷尬。
剛才的話純屬本能護食反應,他倒不是真的想針對無相國師。
“舞樂,我需要你幫我看看兩個人。”虞子嬰的出聲打斷了他們兩人的無聲對視。
其實舞樂早就看到虞子嬰跟無相國師帶來的兩個人處于昏迷狀態,只是重逢敘舊的喜悅令他無暇多問其它,此時既然虞子嬰開口了,他自然頷首。
他們將人并排放在地上,舞樂緩慢,保持著平衡半蹲下來,他首先查看的是老乞丐,因為他一直是虞子嬰抱的,所以他對他好奇之心更重一些,可當他掀開老乞丐身上的斗篷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不過畢竟是職業的,他很快就恢復了常態,他掀開老乞丐的眼瞼,履行公務般口吻問道:“昏迷多久了?”
虞子嬰抿了抿嘴:“接近一個月了。”
“昏迷后有些什么其它的反應?”
“沒有。”
“這期間有沒有給他服用過其它的藥物?”
“沒有。”
查看完老乞丐后,舞樂便去看華铘,他倒是眼尖,先是疑惑試探性地在華铘的臉皮上揉了揉,接著用一種詢問的目光轉過頭看了虞子嬰一眼,確信她眼中的肯定,這才繼續查探他的病癥。
其過程中他又問了一遍與剛才與老乞丐相同的問題,最后,他才下結論道:“這兩人的病情是一樣的。”
“是中毒了?”
虞子嬰看他在站起來的時候,整個身軀“柔弱”地晃了晃,依不堪勝衣,想著現在是托人辦事,便伸手攙了一把。
可這手剛伸出手,便不是自己的了,她手腕被舞樂一抓,五指彎蜷握得緊緊地,就像碎骨割肉亦不會放開一樣,偏生從他臉上卻看不出任何動靜。
“這種病癥我倒是聽聞過,一月睡魂,二月睡尸,他們十有**中的是百僵毒。”舞樂面對自己的專業領域,談起話來眉飛色舞。
“一月睡魂,二月睡尸,這是什么意思?”虞子嬰全神貫注在他的話中,自覺忽略了他的小動作。
而無相則僵了僵,垂眸靜默似畫,然而負在身后的手卻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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