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煉油坊的異端(2/5)
嬰那一抹于比黑暗更濃重的削瘦挺直背影,心中挫敗又惱怒地擺擺手,負氣道:“算了,你要去就隨你便罷,反正好話歹話我已經說盡了,愛送死是你的事情,我也懶得理你了!”
凌少年說完,最后僥幸地等待一會兒,卻見虞子嬰勸不聽執拗的步伐,怒氣一沖腦袋,便一腳踢向褐黑色的門板,踢得狠了,便轉身跺地走了。
——
虞子嬰自是沒空理會權凌那小孩子的脾性,她自打進了煉油坊后,便立于一片空地,空地四角堆滿了一些木漏蔞子架子,兩旁架起一根根橫過中軸的竹竿,她走了幾步,便從側腰掛著的一個青藍布兜里抓了一把銅錢,指如挑花,將銅板并排于白皙掌中,然后尋準方位,便朝空中一甩,她目光遽如電光閃鳴,視線不離十二枚銅板。
當十二枚銅板先后不一紛紛掉落在地面時,虞子嬰下巴微抬,俯注的視線似無底黑洞幽深,一瞬不瞬。
——竟是正反面各一半。
僅瞥了一眼結果虞子嬰便了然于心,可只見前一秒還大氣高端上檔次的玄術師竟雙膝一彎蹲下來,十分接地氣地將地上銅板一枚一枚地重新拾回來。
她可沒有一擲千金的豪氣,甚至一擲十個銅這個都還得留著一次繼續用。
即使是沒有固定經濟來源的玄術師,也只能窮酸地開源節能了。
她進了煉油坊室內,坊間內空氣沉悶霉腥,有一股子油氣酸味兒,看過去黑壓壓一片,原來室內窗戶都緊閉且垂下了一層黑布,風干破碎的布隨著開門吹起的風而動,梁間的灰白色窗幔亦開始不安分地飄動,一絲慘白的光線滲進來,映著紗幔上的褶皺波浮不定,漸漸地顯露出一雙眼睛的形狀,它的眼神仿佛能釘入人的骨髓——
虞子嬰倏地出手,如一道流光般切入紗幔間,但見氣流卷入如雪薄刀刃般將紗幔撕得支離破碎,似漫天雪榍飛舞飄灑,但原本隱匿此處的那道身影卻不見了蹤跡。
虞子嬰氣息一滯,不可能有人能夠不著痕跡地消失在她的視線內,虞子嬰有這種自信,除非剛才她捕捉到那一而逝的是鬼魅。
若非如此……那只就能說明此處有一條秘道,能供他及時躲避她的探查!
她剛才入坊間前,分明看到壁亙間火光閃爍轉瞬即逝,她本以為內有火爐開火,但坊內一片熄黑,由此她聯想到剛才黑影的失蹤,便有此猜測。
剛才或許秘道有人察覺到有人在煉油坊前,便將秘道開啟出來查探,是以地底開爐的火光乍現一瞬,后來火光又驟然消失自然是因為秘道關閉。
的確,若非有秘道,這煉油坊分明停業已久,那股濕熱腥臭的味道又是從何而來呢?如此一想,一切便也理了個通順。
她在原地搜尋了一遍,她確信地道就在這附近,果然經她在四周摩挲一遭,便于柱樁上摸到一個圓珠形凸起,她朝內使勁一按,便咻地一聲,她腳踏之處地底落空,整個人失重便摔了下去。
虞子嬰在半空中迅速穩定身形,但不過眨眼間,她便已落了地,由此可見,秘道離地面并不算太深。
一落到暗道,虞子嬰便更容易嗅到一股腥臭鐵銹的味道,由于混雜著另一種怪異的味道,她到此刻才辨認出來是血。
秘道由一塊塊大小不一的黑巖石鑄成一條長型的甬道,由于沒有燈盞光燭,瞧不仔細具體,她循著那濃重的腥臭味道一路前行,地面漸漸潮濕起水漬,前端傳來昏暗的光線,也不知道從哪里傳出一聲一聲滴答的水滴聲,直到虞子嬰視線霍然開朗,眼前一片凈白無暇落入眼底。
那是由白色的大理石鋪陣的一方浴池,壘成了兩階步梯,圓形的浴池三角雕鑄著三個獅頭,獅頭內正潺潺地噴涌著——血水。
紅與白極致相映襯,那副場面絕對是視覺沖擊震撼的。
沒等虞子嬰再仔細看去,此時,“嘩啦”!一聲,一道身影從浴池的血水中破出,血涼灩稠水流自他周身滑落,他下半身仍舊沉浸于血水,那一頭黑發從血水之中甩出一道弧度,便披散于他肩,鑲金黑袍散落在雪水面上,而那濃稠的血從他身上滑落時,似披上一層血紅色的絲綢,一縷透著紅猩的發絲逶迤落下,垂落于他神斧刀刻的俊美蒼白臉頰,
他整個人似迷惘似一朔石雕般靜凝一瞬,那被血染紅的身子一晃,欲重新墜入池中。
虞子嬰瞳仁一窒,心思還沒有活躍起來,人便已如飛矢之一箭噗通一聲跳入池中,亦不顧一身被污了,就在他即將摔倒的時候,雙臂一攬,由于他身材過于高大魁梧,她一只手只怕力所不及,唯有雙手共用,將他帶入懷中。
“怒……”
她將他的頭靠在她肩胛處,半個身子挨著她,翻手一拽便探入他手腕,迅速把脈,確定他還有心跳時,這才暗吁了一口氣。
怒在靠倒在她身上時,連她身上也一并被染滿了血。
“你終于來了……”怒睜開了眼睛,似從唇齒間溢出輕笑一聲,他垂落的雙臂從善如流地攬住虞子嬰纖細的腰肢,將頭埋進她頸窩處,并惡作劇似地將臉上滑落的血在她潔凈的衣衫上蹭了蹭,低沉嗓音吐露在虞子嬰耳畔,滲涼入骨,又帶著幾分沙啞抱怨道:“你若是再不來,我可能真的會瘋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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