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攻守(十三)(1/2)
紅夷炮體積過于龐大,重量更達數千斤,只能遠射而不能近射,更由于其發射時的巨大震力導致炮位會偏移,因此每發射一炮炮手都要重新復位裝填,導致東城上這十多門紅夷炮只能做到間斷性的壓制清軍后續兵馬,而無法對城下聚集的清軍造成大規模殺傷。太平軍此刻便多用各式小炮,包括大桿子炮在內的小炮對城下清軍進行殺傷。
檑木、金汁、叉子、擺鐮刀、長矛、火銃、石灰,甚至是系著石塊的擺繩,又或是隨手就能撿起的磚塊,各式各樣殺人的工具不斷的收割著清軍的性命。
小炮輪番開火,一時間,城上滿是濃煙,城下到處死人,到處慘叫。實心炮彈砸中的地上,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尸體,白花花的骨頭茬子混著鮮紅的血肉,和泥土攪拌在一起,叫人看著也慘不忍睹。遠處,被紅夷炮砸落的地方更是掀起一個個大坑,泥土四散,堆積在那些尸首分離的尸體上。
混戰中,廣東綠營游擊馬德福被一顆鐵球直接命中,成為新會之戰陣亡的第一個清軍將領。
馬德福的死讓綠營上下都是膽寒,讓林善志也是大為痛惜,可是在本家兵都統秦國成眼里卻根本不是件事,他的眼中只有新會!在他身后的一處尸體堆中,有一個本家兵正掙扎著從下面爬了出來,渾身上下都是鮮血,辮子也散成一團,細一看,整只左手已被切斷。在這沒了左手的本家兵不遠處,另有一個被炮子打中大腿的旗兵,因為失血過多,臉色一片蒼白,掙扎著想爬起來,卻是爬不起來,只能在在地面上緩緩的爬行。一邊爬,一邊用力抓著地面的泥土,那浸血的泥土一片稀爛,無法借力,一抓之下,滿手血泥,費勁的爬了許久,身子其實才挪動了一點點。終于,他不動了,然而眼睛卻牢牢的望著前方的新會城墻,通紅通紅的,說不出的可怖。
城頭上,太平軍傷亡也慘重,震虜營已經減員一半,軍官也出現傷亡,總旗武學業戰死,另有兩個小旗官陣亡。陣亡的尸體正被青壯們往下抬,如果城下的清軍能夠看到,就會發現這些死去的太平軍的腦袋后面和他們一樣,也扎著一根小辮子。
截止太平軍攻占新會,除了早期在羅定入營的士兵,后期陸續擴充的士兵多數沒有割辮,很多士兵身上穿得還是清軍綠營的號服,這不是周士相不想為部下割去象征奴性的辮子,而是根本沒有時間做這件事,再來,他也想能夠找機會統一為士兵割辮,讓他們知道為什么要割辮,而不是單純的為了保命割辮!
一具具尸體從身邊抬過,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認識的也好,不認識的也好,周士相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更沒有做出愛兵如子的將慈模樣,跪在尸體旁痛哭泣聲,讓還活著的士兵為他甘愿效死。他只是簡單的掃了一眼,便轉過頭去不再看,繼續投入這場還在廝殺的血戰之中。活著或死亡,人的名字不過是個符號,如果城破,所有人都要死,沒有什么好傷感的,他相信死去的人不會慘他這千戶心狠,也相信活著的人也和他同樣的心思。
他們的身后不但但是這座新會城,還有那幾千老弱婦孺。
太平軍入城后,新會城中的空房便被后營老弱婦孺住滿,為了統一管理,太平軍沒有對新會城中那些居民示好,而是直接將他們從原先居住的屋子中趕出,騰出整片區域供后營入住。
剛剛擴建的保安團名義上由宋襄公總領,實際統領的卻是趙四海,本來這支保安團就是以他的公庫軍為骨干擴建而成,自然而然趙四海就成了保安團的實際統領者。
圭峰山戰至最后時侯,趙四海有過動搖,這一點他本人清楚,宋襄公清楚,周士相更是清楚,可事后誰也沒有提這件事,更沒有人因此而看不起趙四海,然而雖沒有人指責任他,但趙四海心中多少卻是有些自卑,他很想重新證明自己不是貪生怕死的小人,因此三天前趙四海就向周士相請求將自己調入前營,而不是繼續躲在后營看著兄弟和韃子拼生拼死。
周士相沒有同意趙四海的請求,反而將擴建保安團的任務交給了他,除此之外沒有多說一句,連安慰的話也是沒有一句。可不知為何,趙四海接到這任務后卻再也沒有提出到前營的請求,而是全身心的投入保安團的擴建之中。他將公庫軍的一些老人提到了總旗、小旗的位置,讓他們帶領手下的團員控制城中各處街道,自己則帶人守在縣衙之中。趙四海此舉不是保護廖瑞祥,而是保護藏在縣衙之中的公庫,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一旦清軍破城,他就和公庫的金銀財寶一同自焚,生前帶不走,死了也不留給韃子,也算全了當年和胡老大在山上落草時的誓言。
縣衙里,趙四海帶著手下如臨大敵,縣衙外,后營老弱婦孺能動的正想方設法為前營準備守城的器械,男人女人都在那吃力的往城上運送物資,不能扛的則在那生火做飯,以便能讓城上自家的男人們能夠吃上一口熱食。
城上抬下的尸體被暫時放置在東城邊幾所空置的大屋中,幾十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正在那挨個替尸體擦拭,不時有女人帶著孩子跌跌撞撞的沖進屋中,然后慘叫大哭起來,顯然,她們的男人已經從一個大活人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爹,爹,你醒醒,你醒醒”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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