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零章 殺祭(1/2)
(……在大江南北我都看見過很多戰區軍民以讓人難以想象的殘忍手段處死日軍士兵,對此我從不制止;如果你親身經歷過親人被日軍屠戮的過程,我想你也會那樣干,再怎樣干都不過分;這樣會讓人性扭曲嗎?我想說的是“在戰爭中宣揚人性只是一群事后噴唾沫的無聊文人的故作姿態”,戰爭的本質就是泯滅人性……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天上的中國戰斗機在追逐著日本轟炸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地面上正在不斷往前線增援的步兵一個個喘著粗氣,但是臉上卻顯現出興奮的神色。*1*1*.
看著在泥濘的大地上縱橫交錯的一隊隊人馬開拔,這種帶著肅殺的情景卻是將軍們眼中最喜歡的景色。蔣光鼐和蘇祖馨并肩出現在一處被燒成焦土的柑橘園坡地上,鼻子里依然充斥著被焚燒完的柑橘樹余香,糅合了雨后的清新空氣,這種味道讓人心曠神怡。
但是身臨其境,卻沒有一個人會感到心曠神怡:為了給前進的部隊騰出路面,尸體都被收集起來堆在路兩邊的水田里;遠看看不清但已走到路上就能看到一條條頭發被泥漿漿住、臉色青灰的尸體。尸體被分在道路的兩邊,一邊是統一了著裝的,那是鬼子的尸體;另一邊則分開兩堆,一堆是軍人的另一堆則是穿著各種服裝的百姓。
給尸體分類的人不算多,已經很疲勞了;他們有時甚至很馬虎地去處理尸體,比如說把尸體亂放……隨著公路延伸,很多國人的尸堆已經不再分開軍民了——都是為了這個國家戰死的,都是沒有人認領的,為什么還要區分開呢?
蘇祖馨站在山崗上遲遲不肯走下去。他的部隊已經開拔了,沒有開拔的除了少數的后勤人員外就是那些要被永遠留在這里的家鄉子弟了。
看著一臉傷感的蔣光鼐,蘇祖馨忽然冒出了一句話:“你的人能死在這,不錯了;我的兵,還不知道要死在哪呢……”他恍惚中好想回到了安徽,回到了呂亭戰場,回到了那一大片燒尸的土地上,耳邊又響起了各個營長連長們給死者敬酒的哭嚎聲。一聲聲撕心裂肺……
蔣光鼐苦笑了一下:“咱們跟上……穿上軍裝。(..)就不能計較死在哪了……這一身,也可以叫裹尸布……”兩個最高長官都默默無言地走了下山到了那一道被踩得稀爛又被無數雙腳把泥濘全部踩干的路邊上。死亡的氣息酸酸的,從死人的嘴角往外逸,飄散在空氣中,讓人感到一陣陣無由的眩暈。
那支部隊是哪部分的。怎么停了下來?蔣光鼐忽然看到遠處一座種柑橘的被燒焦的小土坡邊上站了大約一個連的官兵……
廣東的農家,一般人死后會葬在村子后邊的“太公山”,但是現在很多地方還沒光復,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光伏。人死了總不能葬在別人家族的“太公山”上?人家也不會接納啊!于是,那些離了鄉,一心想打回老家的不要命的人們死去后就只能葬在路邊了。
因為不少良田和柑橘園的主人也在戰火中罹難。一些田莊就成了無主之物;這些田莊會被當地的豪族占了或者在族里拍賣、分拆……但是這些田莊的邊沿就被征用為義莊。(專門用于停放無主的客死異鄉的人們的停尸間,一般也有專人打理,如果有人尋親可以收回親人尸骨的地方。)一日一夜之間在整個戰區竟然蓋起了過百間的義莊!
“這些弟兄們一族人都被鬼子殺光了……就葬在這,早葬早超生,就不要在義莊里一直放下去了……”一個矮胖的大漢道:“我們幾個弟兄從汕頭逃回來,如果不是半路上得他們救援,可就沒命回家了……”
主持下葬的一群是揭東人。他們本來也在汕頭討生活,但是戰火燃起他們被困住了。是得到一群當地人的幫助逃出來的。在逃亡的途中,他們和那些當地難友一起回去家想把家人接了一起走,但是當他們走到位于汕頭西北郊的家園時,那里已經被鬼子屠殺過了。沒有一棟完整的房舍,沒有一個活人,所有女性都在遭到污辱后被殺死了,所有的死人死法都不同……
在大反攻的時候,軍宣隊號召能戰斗的百姓要利用他們對地形的熟悉、對氣候的適應幫助打回去,打回家去。于是一群從汕頭來的精壯們就義無返顧地報了名上了戰場,他們是武裝百姓的突擊隊,因為他們是最渴望打回去的人,是最渴望殺鬼子給家人報仇的人;他們死在了沖鋒路上,沒有一個生還。
現在,他們曾經幫助過的一群揭東兄弟把自己的柑橘園捐了出來作為他們的埋骨之所,讓他們不用在死后淪為野狗的食物……
“我們親眼見過,這些兄弟的家園被燒成了白地,他們的家人都被殺光了……今天,我們要告慰他們在天之靈,讓我們這些救命恩人們能瞑目!”矮胖子忽然一聲霹靂般的怒吼:“帶上來!”
三十幾個被穿了鎖骨的鬼子兵被牽著繩頭跌跌撞撞呼天搶地地爬上來了,當看到那些新墳,被俘的鬼子們知道要發生什么事了,他們開始掙扎……“啊!啊!”各種慘呼聲忽然響徹了荒野,凄厲的瀕死叫聲讓剛要經過的軍隊也駐足不前。因為掙扎,粗糙的草繩穿在鎖骨間帶來讓人無法忍受的極度痛楚,那些鬼子兵互相拖累著跌倒在地上繼續呼天搶地地慘叫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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