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師生情深(1/2)
方繼藩穿戴妥當,便往外走。
到了門前,只見方家中門早已大開。
楊管事今日起得格外的早。
這五個讀書人,可都是少爺的弟子,指望少爺給他們張羅入宮殿試的事,這是不現實的,這筆墨紙硯,都要準備好,入了宮,皇帝也不可能留他們用膳,所以得準備一些蒸餅,省得他們餓了。
除此之外,大早的時候,還得讓人預備好溫水,既是要入宮,就得清早沐浴,連儒杉和綸巾都得是新裁的,這是見駕啊,馬虎不得。
雖是大多時候,所謂的殿試,入宮考試,是皇帝出題,皇帝也未必會露面,可當今皇上不一樣,自弘治皇帝登基以來,幾次殿試,都沒有拉下,每一次都在殿中,坐著等候考生們都交了卷,方才離開。
因而他們給陛下的第一印象極為重要。
當然,轎子也得預備好,五更天前,就得將轎夫們叫起來,將他們喂飽,養一養精神之后,再抬貢生們入宮。
五個貢生,一字排列,萬事俱備,就等和恩師辭行了。
楊管事顯得有點焦慮,雖然時候其實還早,可他還是不斷地看著天色,生怕少爺誤事。
好不容易,見少爺來了,他頓時眉開眼笑地迎了上去:“少爺,幾位公子都在等少爺……”
“知道了。”方繼藩點點頭,快步到了唐寅五人面前。
唐寅五人深深地看了方繼藩一眼。
他們和恩師,還是很有感情的。
沒有恩師,歐陽志三人自知自己極可能還不過是個小小的秀才,當初極可能會名落孫山,回到了保定府老家,乖乖地繼續苦讀,準備下一場鄉試。
而若沒有恩師,唐寅和徐經,只怕現在早已不知是死、是活。
這漫長的日子里,他們都在和方繼藩磨合,起初肯定有許多不習慣,可漸漸的,在他們的世界里,已經習慣地多了這么一個可敬可畏的尊長。
五人一齊拜倒,在這門前的青石板上,默然無聲的行了師禮。
如今,這富貴榮華,觸手可及,在這樣的清晨,眼看一場考試之后,五人即將各自有自己的大前程,想起以往的種種,想到恩師平時的教誨,還有恩師平日的敲打,五人的內心深處,俱都一股感動涌上了心頭。
無論恩師如何對待他們,是打是罵,他們都深信,恩師是對自己好的,一切都會為自己著想,于是乎,莫名涌出來的淚水,模糊了他們的眼睛。
相較于他們的感觸,方繼藩則是笑吟吟地看著他們道:“好好考啊,考完了請你們吃雞。”
“恩師……”唐寅抽泣,哽咽道:“學生謹遵恩師教誨。”
方繼藩頷首點頭,看向江臣:“你雖然會試丟了為師的人,可是……算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江臣心頭涌上一股酸楚,就因為會試的馬前失蹄,他已不知被念了多少遍,于是咬牙切齒地道:“弟子破釜沉舟,若不能力爭上游,弟子再無顏見恩師。”
方繼藩輕輕一揮手:“去吧。”
最討厭這種場面了。
看著五人眼睛紅彤彤的樣子,像是要去赴刑場似的。
話說,他們怎么就這么容易被感動了,搞得自己都差點想要跟著一起掉一點眼淚。
可是……不能哭。
哭了,人設就崩了。
所以,還是少見這種感人的場面才好。
五人站了起來,提起了自己的考藍,見恩師已背過了身,繞過了方家的影壁,蹤影消失不見,便各自深吸了一口氣,上轎,出發!
…………
一炷香之后。
一頂自王家的轎子徐徐的經過了方家。
轎簾掀開,露出了王守仁的臉,王守仁愣愣的看了一眼方家的宅邸,若有所思,他突然對轎夫道:“到這里停一停。”
轎夫便駐足,轎子落下。
王守仁下了轎,看著方家的宅邸,想要上前幾步,知會門房,可只走了一步,腳步卻又停住,這張年輕又老成的臉踟躕了片刻之后,又轉過身,上了轎子:“走吧。”
轎子起了,晃悠悠的遠去。
王守仁坐在轎里,幽幽一嘆,接下來,他的目光,卻又清澈起來,一股好勝心,自心底深處,油然而生。
他的好勝心,倒不是來源于坊間的賭局。
畢竟……他對賭局沒什么興趣。
外頭的風言風語,他豈有不知,賭坊已經開了盤,看誰能奪得殿試頭名,自己乃是最熱門的人物,當然,方繼藩的那些門生們優勢也不小,可不少人,卻還是將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認為自己出自名門,這名門之后,策論占據了極大的優勢。
王守仁的心底深處,是不太瞧不上方繼藩的幾個門生的,雖然八股做的好,可和歐陽志三人接觸的久了,總覺得他們說話做事,總是比人慢半拍,那種感覺,卡卡的,像提線木偶一般。
徐經這個人,心思太過活絡,屬于那種會來事,滿門心思都在鉆營上的那種,這等人,不擅長治學。
唐寅……聽說每天被方繼藩捉著去作畫。
好吧,這些人不值一提,此番,吾必中頭名。
轎子到了宮外,便要步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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