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墻上的招牌，我喊道：老板，來碗紅燒牛肉面。
    一會兒老板便端著一碗面過來，放在我面前。他手上抹了厚厚的護手霜，以至于面碗上都帶著一股濃濃的香味。我咧咧嘴，掰開一雙一次性竹筷。撈起面吃了兩口，突然發(fā)覺老板仍然站在我面前沒動。
    抬起頭問：老板？
    這老板三十多歲，小眼睛塌鼻梁，圓臉胖嘟嘟的，笑起來很有福相。臉上帶了副裝嫩的無框黑眼鏡，頭發(fā)用啫喱定型向上梳起，在頭頂堆了一圈，像一個大包子。身穿橘紅色碎花短袖體恤，亮綠色背帶褲。五短身材，肚子微凸，這副尊容無論在哪都很引人注目。
    只見他笑得露出了兩排大白牙：找工作吶？
    我的簡歷袋是透明的，放在桌子的一側(cè)，他看到不奇怪。
    嗯。我點點頭。
    我給你介紹個工作，易道堂吉祥飾品店招營銷主管一名，月薪兩千五，包吃住。
    頓時心臟狂跳，對吉祥飾品店我粗略有些了解，這種店近幾年越開越多，賣符啊佛像啊什么的，店主一般還會給人算命消災(zāi)。我曾陪方怡進這種店買過桃花運符。月薪兩千五，包吃包住，在房租翻倍漲的今天，這個條件是多么誘人啊。
    吞下嘴里的面，我笑道：可我什么都不會啊。
    店主翹著蘭花指一揮手：沒事，相貌品格純良就行，平常也就看看店。
    我嘿嘿地笑了，相貌品格純良，店主怎么這么了解我呢？姑娘我走哪都有人向我問路，全身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著品學(xué)兼優(yōu)好少年的光芒。
    千恩萬謝從牛肉面店出來，尋找店主所說的古街十八號二樓。看了一圈門牌號，忽然一怔，原來香滿街牛肉面店就是什么古街十八號。在香滿街牛肉面店一側(cè)的墻上，用藍(lán)色涂鴉噴膠噴著兩個正經(jīng)的小楷易道堂，字下面畫著一個小箭頭，指著旁邊黑黝黝的過道。
    順著過道走進去，進了一方狹小的天井，青色的天光從天井上方射下來，凝固了時間似的安靜。天井的右邊有一架棕色的木樓梯，木梯非常老，又濕又滑，幾塊踏板上還長滿了青苔。樓梯盡頭的欄桿上放著幾個花盆，花盆里種著幾顆郁郁蔥蔥的吊蘭。長長的吊蘭穗順著樓梯扶手蔓延到了扶手半腰，粉白的小花星星點點地分布在碧綠的葉子中間。樓梯盡頭的一側(cè)是一扇鑲著透明玻璃的木格子門，木格上刷著綠色油漆。門框上還掛著一串古銅色鈴鐺。
    這家店鋪怎么這么隱蔽，有客人來嗎？不過轉(zhuǎn)念又想，賣這些東西，人家客人說不定就是沖隱蔽去的。于是我扶著樓梯走上去。
    樓梯實在太老了，每一步都咯吱作響，像一個不堪重負(fù)的老人在無奈的□。我如履薄冰，不敢用力踩，生怕一使勁將踏板壓斷了。走到一半，上面的店門猛地被人推開，撞得鈴鐺鈴鈴亂響，一個人走了出來。
    樓梯狹窄，我還以為他要下樓，忙讓到一邊。等了片刻沒聽見響聲，本能地抬起頭。
    看到這人的第一眼剛毅的感覺就撲面而來，他顴骨略高，下巴有點尖，雙頰略顯消瘦，額頭比較平。一對劍眉下兩道冷峻的目光，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鼻子筆直高挺，一雙薄薄的嘴唇緊緊閉合，一看便知這人平日不茍言笑。隨性的齊眉短發(fā)在前額自由地散落。一襲黑色中山裝，更襯出了他修長挺拔的身材。
    他就站在門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專注地看著我。
    半天，發(fā)現(xiàn)這種情形的不妥，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咳，請問，這是易道堂嗎？
    聞言，他掃了一眼我手里的簡歷：樓下的人介紹你來的？進屋談。說完轉(zhuǎn)身進了屋子。
    地方這么隱蔽，不會有危險吧。但我的存折里只剩三百塊錢稿費，再找不到工作，就算舍管老師不把我的行李扔出門我也會餓死的。就這樣猶豫著，我跟著老板進了店。
    店很小，兩側(cè)各放著一個玻璃柜，柜子里擺著些符啊玉佩啊什么的，貨物少得有些寒酸。玻璃柜中間橫著一條一人寬的過道，順著過道走右側(cè)開著一扇門。
    老板推開門走進去：來吧，這是客廳。
    我忙跟過去，拐進門眼前一亮。沒想到前面店面很小，后面的房間卻很大。房間里開著兩大扇綠色木頭格子窗戶，一扇窗戶前擺著兩張?zhí)僖危僖沃虚g放著一個小木桌。一扇窗戶前擺著一套紅木寫字臺，寫字臺上放著一盞青花瓷臺燈，一掛毛筆，一個筆筒，一個玻璃煙灰缸。墻邊則放著一個個暗紅色大書柜，書柜里整齊地碼滿了書，整間屋子都散發(fā)著一陣淡淡的書香。房間的一側(cè)是兩扇紅木門。房間左側(cè)的小角落里安裝著一架樓梯，直通二樓。深棕色木地板，地板中間鋪著一塊淡青色地毯。
    這種裝潢的房間，和老板身上那套中山裝倒是挺相配的，他們更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民國。一想到房間百米之外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我有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怔了半晌，我記起了來這的本意，忙拿出簡歷送到寫字臺上，按常規(guī)磕磕巴巴地做自己介紹。
    老板只是看了一眼簡歷，連介紹都沒聽完便從抽屜里拿出一沓紙和筆：條件滿意就簽合同。
    這么容易，我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可我還沒仔細(xì)了解這份工作的性質(zhì)。
    簽工作當(dāng)然要謹(jǐn)慎，這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