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過事，張茍、韓采芝、張季恒、朱艾等人先告退。過了片刻，孫敬堂也走了出來，與他們一起，先回館舍宿夜。
    倒是王成服與秦承祖給林縛留了下來，不知道還要議多久。
    筑捍海堤，孫敬堂是主要負責(zé)人，王成服作為鶴城巡檢，也是孫敬堂在筑南段捍海堤時的主要助手。
    見孫敬堂先離開，而王成服倒給留了下來，張茍心里疑惑：這是要議別的什么事情？
    倒不是說孫敬堂的級別不如王成服，而是每個人的精力有限。淮東軍司的事務(wù)千頭萬緒，孫敬堂哪有可能參與淮東軍司每一樁事務(wù)的決策？
    林縛年前在淮東定官吏、定職守，就是要大家各司其職。
    在工輜營及筑捍海堤之外，王成服還兼管其他事務(wù)，要留下來單獨向林縛稟告，也沒有什么奇怪的。
    走出院子，才發(fā)現(xiàn)下了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雨勢不大，館舍離得也近，眾人便冒著細雨趕了回去。
    館舍燈火昏暗，張茍的房間在走廊的最東端，看著廊柱后蹲著個人影，張茍按著腰間的佩刀，警惕的問道：“誰？”
    “我！”陳漬從廊柱后站起來。
    “哦，嚇我一跳，”張茍將門打開，讓陳漬進他的房間，將佩刀摘下來，問道，“這么晚，你都沒有休息？”沒有點燈，只是將門打開半扇，讓院子里昏暗的燈火照進來。
    “軍令官是什么鬼撈子?xùn)|西？”陳漬拖了一條板凳坐下，看著桌上有涼茶，便拿過來往嘴里灌，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柕馈?
    “與行軍司馬差不多，沒有多少實權(quán)的輔職，”張茍問道，“你在門口等了半天，就問這個？”
    “這時沒有兵權(quán)，要是以后派你去淮泗，殺昔日的兄弟，你怎么做？”陳漬甕聲問道。
    給陳漬那雙在夜里如惡狼一樣的眼睛盯著，張茍沉默下來，陳漬提出這個問題就仿佛心里有一口鐘給陡然敲響。不是他以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陳漬提來，尤其的驚心。
    以前之事自然沒有什么好說，你殺我、我殺你，亂世救存而已，沒有什么愁恨。但是現(xiàn)在，即使沒有兵權(quán)，以軍令官的身份隨軍進入淮泗，手里就不會沾染昔時兄弟的血嗎？
    張茍今天本來還有辭去學(xué)員隊副哨將的打算，后來聽林縛與秦承祖、朱艾等人說測地法，一時聽得入神，要不是陳漬突然過來找他，他都要把這茬給忘了。
    張茍倒是猶豫起來。
    他一直在反思流民軍為何越打越疲，心里的答案也越來越豐滿，只要能接觸淮東軍司更核心的秘密，無疑會對這個問題有更深刻的認識。但同時，接觸到淮東軍司的機密越核心，越?jīng)]有可能說“自己不干了、想退出”之類的話。淮東軍司要是好糊弄的，也不可能頻打勝仗了。
    要退出，也只有趁此時，或者還有可能在崇州平平淡淡的活一輩子。
    “你呢？”張茍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陳漬的質(zhì)問。
    “我要曉得，過問你個鳥？”陳漬輕啐了一口，倒是不掩自己心里的矛盾。
    “即使是沒有什么兵權(quán)的閑職，我看淮東都不會把我們送到山陽軍中去，”張茍說道，“實在不行，等去軍中時，我們主動請求去水營——總不能將刀架到昔日兄弟的脖子上！”心里閃過一個念頭，緊問道，“是不是桿爺暗地里派人找過你？”
    “哪有？”陳漬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著，看向門外，打著哈哈。
    張茍心里微微一嘆，暗道：難道自己在桿爺眼里已經(jīng)不可信任了？又替陳漬擔(dān)憂，他與桿爺暗中聯(lián)系，怎么可能瞞過崇州的眼線？
    對淮東軍了解越深，張茍越不認為流民軍有贏淮東的可能，心想桿爺日后也許會重扯旗子舉事反出淮東，到時候自己要怎么辦？也許隨水營出海，就不用這么頭疼了吧？
    淮東水營也守御內(nèi)陸的江河湖泊，但那是第三水營的職責(zé)，第一、第二水營所面對的是蔚藍的海洋，只要能補入第一、第二水營，就幾乎沒有進入淮泗，與昔日兄弟相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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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天井里淅淅瀝瀝的雨聲，有風(fēng)吹進來，將燈燭吹得搖曳，檐頭有雨打進來，見侍衛(wèi)要窗戶關(guān)上，林縛阻止道：“窗子還是開著，”側(cè)頭跟秦承祖說道，“五天下了三回雨，這是進入梅雨季，好些事都要耽擱下來！”
    “也是沒有辦法，”秦承祖攤手說道，“是不是讓第一水營開始撤下來？”
    “第一水營在汛季之前是要撤回來，不過先派人去海虞知會陳家一聲，”林縛說道，“這個夏季，海虞要承擔(dān)的壓力不輕！”
    崇觀九年的西沙島風(fēng)潮大災(zāi)，令人觸目驚心。每年進入夏季，防風(fēng)抗風(fēng)，倒是崇州第一緊要事。
    年初時的大潮，只是偶發(fā)，但是東海進入夏季后，風(fēng)暴肆虐，每年有七八回臺風(fēng)從海面上肆虐而過，是為常態(tài)。
    陸上還好，臺風(fēng)暴雨之害，要比浙閩地區(qū)，甚至南岸的平江府都要輕些，但嵊泗諸島卻處于東海夏季暴風(fēng)帶的主要區(qū)域內(nèi)。除了基本防務(wù)，第一水營主力都要從嵊泗防線上退下來，回崇州駐守，以避免不必要的非戰(zhàn)損失。
    這段時間，嵊泗駐軍的職責(zé)主要是防守大橫島等幾處堡壘，要是浙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