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歪理邪言(1/2)
趙舒翰講學之時,雖有討論,都還是獄學范圍之內。
趙舒翰在獄學上侵淫最久,又將林縛治獄的理想融入其中,與當世諸多理念已經有許多不同之處。雖然有人當場提出詰問,趙舒都能旁征博引的將道理深入淺出的說透,別人即使無法全盤接受他的觀點,也沒有胡攪蠻纏之事發生。
林縛抱胸站在臺下傾聽趙舒翰講學,心里想后世有許多先進的理念并非能強行灌輸給世人,過于超前的拔苗助長不但無利,反而有害,唯有經趙舒翰這樣的有學之士找到適合的楔入點,進行融合、改造,才能有更大的影響力。雜學如此,匠術也是如此,需找到與當世手工業生產工藝技術水準能對接的楔入點才行。
趙舒翰要在竹堂講學三天,今日才是第一天.午時將要休息時,來砸場子的人終是按捺不住,只是如趙舒翰所料的,他們將矛頭直接朝向林縛。
與陳明轍一起過來的那七八名西溪士子中一個身材稍矮、門牙有些外突的青年在趙舒翰將要結束上午講學之時,走到楸木高臺的講席前,轉身徑直朝林縛朗聲說道:“趙大人治獄之學問,小生已有領教,但有疑問想請教林大人……”這一番話,將軒堂里聽講學的百余人目光都轉移到林縛身上。
張玉伯湊頭悄聲告訴林縛,此人是陳西言是在西溪學社的高徒,崇觀2年江東鄉試第二名,只因言語無狀,質疑當時鄉試主考官評卷有失公平,給捋奪了功名,無法參加會試,也一直未能入仕,奢望陳西言能拜相替他恢復功名、掃平入仕的道路,曲家通匪案打碎他的念頭,想來對河口仇視不淺。
林縛抱胸看著臺前的暴牙青年,說道:“但請講來。”他打碎陳西言拜相的希望,也是一手打碎西溪學社學子諸人心里的夢,給痛恨也是當然。
“林大人以撮爾小吏欲在河口興雜學,其志高遠,我等西溪學子也望塵莫及,”暴牙青年明捧暗譏,侃侃而道,“林大人在河口講學、印書、于童子中授雜學匠術,諸策齊施,也真是讓人眼花繚亂。趙大人治獄學問之精湛,我等嘆服,只是我偶爾得到河口傳授童子的《雜學基礎》一冊,乃林大人領銜編著,有疑問便想當面請教林大人……”
林縛抱胸而立,也不吭聲,要他將話一起說完。
暴牙青年見林縛姿態如此孤傲,心間暗恨,從懷里掏出一本薄冊子來,正是林縛在河口興義學傳授童子的《雜學基礎》,他翻開來,說道:“書中有言:兩點間,線直者短……學生百思不得其解,當面請教林大人,林大人如何斷言:兩點間直線最短?”他眼睛盯著林縛,又加了一句,“圣人言:理不辯而斷言,是為歪理邪言……”
“兩點間直線最短”是后世初中生就會學習的定理,這一點也給當世的匠人普遍認同,林縛便將其編入《雜學基礎》,但是他肚子里的數理化知識也就高中畢業水平,多半還還給老師了,又怎么會用當世能理解的方式證明這條定理?這暴牙青年話也說得相當重,“理不辯而斷是為歪理邪言”,這是要給雜學定性,想從根本上抹殺他在河口興雜學的努力。
“河口義學乃微薄之事,你卻要拿圣人言扣好大的一頂帽子給我,”林縛冷冷一哼,放下手來,鋒芒畢露的看著暴牙青年,說道,“我宅中養有幾頭惡犬,世人稱為黑山犬,我倒有一個疑問想反過來問你:我往前頭丟一根肉骨頭,你猜黑山犬是繞著圈子去叨肉骨頭還是直接奔過去叨肉骨頭?”
“當然是直接奔過去叨肉骨頭……”暴牙青年說道。
“‘兩點間直線最短’,便是連我家黑山犬都明白的淺薄道理,你又有什么疑惑的?”林縛不屑說道。
“……”暴牙青年哪里想到林縛如此伶牙俐齒的譏諷他連畜牲都不如,滿臉臊紅,聽著軒堂里哄笑如浪,隔壁女室也傳來鶯鶯笑聲,哪有勇氣還敢站在臺前,甩著袖子就鉆進人群,往軒堂外走去。
“自取其辱的跳梁小丑,”林縛跟笑得開心的張玉伯等人哂然一笑,也不看陳明轍等人有什么反應,招呼趙舒翰過來,說道,“趙大人講學真是精彩,河口菜肴仍是小藩樓最佳,我們去那里給趙大人慶功,”又朝馬維漢、高宗庭等人作揖行禮道,“馬先生、高先生也請一起去飲一杯水酒……”
暗地里操刀子對捅,表面上還是要和氣一團,身為江寧府尹王學善的幕席,馬維漢與高宗庭一起朝林縛作揖說道:“恭敬不如從命,席間恰好能向林大人、趙大人請教學問。”
“我的學問實在有限,實在不便拿出來獻丑;趙大人的學問才是精彩。”林縛笑道,他知道馬維漢這等人物不會沉不住氣做這么無意義的挑釁之事。
“我講學哪有你最后那一下點晴之筆來得精彩……”趙舒翰哈哈大笑,與林縛他們相攜走出軒堂。
馬維漢也不得不承認林縛才思敏捷得很,西溪學社以辯義析經百著稱,窮究意理是他們的擅長,剛才那番刁難旁人還真是難以應付,卻給林縛三言兩語、揚長避短的給反擊得落花流水。
高宗庭倒是沉默,他清楚的知道林縛對江東形勢的重要性遠非那些只會耍嘴皮的士子書生能比。
陳明轍乃平江府首族陳氏之子,陳家受東海寇威脅甚大,林縛公然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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