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上門找茬(2/2)
口外的駝夫們來回結一回工錢,齊梅向來喜歡賴那些駝夫們的工錢,一拖就是一年半載,總說借銀子,借來給他們負賬,但總是不給,除非逼急了,那些駝夫們堅決不肯出工了,才會一人給上一二兩的銀子。
到如今,她欠著馱夫們的債也不知有多少。
馱夫們原本也可以替雖人拉貨的,但只要叫齊梅知道他們私底下接了別人的活,那賴掉的賬就永遠都不會再給了。
所以,很多人便這樣叫齊梅半死不活的吊著,徜若走口外時死在半路上,正好,那個人帶那筆債,就全銷了。
她待駝夫們是如此,待陳淮安其實也是這樣。
拿小銀角子吊著他,又叫他整日在外東游西蕩,結交些狐朋狗友,可決不會給他多余的銀子。
回想上輩子,陳淮安后心忽而一涼。
若非他還有個最后位極人臣的生父,能叫他借機扶搖直上,到朝堂上去舞權弄柄,叫齊梅這樣養著,再加上他天生的惰性,最終將會成為一個只會給錦棠帶去拖累,閑游散轉無所事事的廢人吧。
溺殺溺殺,曾經的陳淮安聽錦棠說齊梅養他是溺殺,也不過笑笑而已,畢竟他當時已位極人臣,以為自己一生吉人自有天相,還可以風光到老。
此刻真正困難到了眼前,為了幾十兩銀子而折腰,陳淮安才明白什么叫溺殺。
溺愛,比殺人更甚,因為人的天性里都有懶惰和疲性,棍棒和嚴厲使陳嘉利和陳嘉雨勤奮,而一味的溺愛,卻生生抹殺了他天性中的聰穎,上輩子的他和錦棠之所以走不下去,也許齊梅于他的溺愛,也是其中的一環。
陳淮安臉上仍還是賴痞兮兮的笑,卻也收回了手,撣著袖子道:“得,娘是真不疼我這個兒子了,今兒大約得窮著出去喝一天風嘍。”
說罷,他甩著簾子就出了門,揚長而去。
*
葛家村的駝夫葛大順昨日才從口外回來,替陳家馱了一回茶葉,工錢是十五兩銀子。
口外風沙大,戰事連年,雖說一回能賺些銀子,可也不是人干的事兒,他走了一輩子的口外,刀尖上舔血,當然就不想兒子重走自己的老路。
所以打小兒,他就把兒子葛青章送進了學堂讀書。
如今朝廷重文輕武,渭河縣又是北地有名的書畫之鄉,從渭河縣考出去的進士們,做官遍及整個宇內。
葛青章讀書極有出息,據書院的夫子說,假以時日,必能有大出息。只是束侑三個月一交,他已經欠著三個月了,再不交齊十五兩,兒子就要被夫子委婉勸回家了。
他如今風濕病嚴重的厲害,養的馬也死了,再養一只,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走一回口外,所以他只等東家娘子能把這一回的銀子給了,好讓兒子能繼續學業。
一聽齊梅那老媽子何媽說東家娘子又回娘家去借錢了,葛大順先就搧了自己一巴掌:“我兒子眼看交束攸,再不交娃的學就沒法上了,東家若再不給工錢,我葛大順就死在這兒。”
何媽才不怕了:“你要想一頭撞死,誰還能攔著你不成?我家老爺在縣衙可是朝奉郎,與縣太爺一般執掌生殺大權的,你要想訛我們陳家,省省唄。”
雖說朝奉郎不過一個散官,可葛大順不過是個鄉民,聽說個官字都要腿軟的,當然就不敢再鬧了。
他跺了兩下鞋面,蹲的太久,站起來還有些眼暈,一步三嘆的,正準備要走,便見陳家二少爺陳淮安從門里走了出來。
陳家三個少爺,老大和老三都精于學業,卷不離手,唯獨這二少爺,身材高大,一臉英氣又相貌堂堂,于相貌中,雖比不上他兒子青章,但也是渭河縣數一數二的好相貌,卻是個游手好閑的主兒。
但他也是這一家子唯一好說話的一個,為人世道江湖,不分高低貴賤都能說幾句話。
而且他出手大方,很多時候從齊梅那兒結不出工錢,他們這些駝工便堵陳淮安,從他這兒搞點零碎銀子做急用。
他一見陳淮安出來,就又折了回來,伸著手道:“二少爺,好歹跟你娘說說,我家青章要交束攸,勞她把工錢結了,否則我家青章的學就沒法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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