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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桓說出讓幾個人商議的話之后，這三位好半天都沒動彈，包括首相趙鼎在內(nèi)，就那么傻傻坐著，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咳咳！”趙桓輕咳了一聲，趙鼎驟然一驚，慌忙道：”官家，臣，臣似乎有些糊涂……官家的意思，可是要下放一些田賦土地？”
    趙鼎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要知道自從趙桓登基以來，一直不斷收權(quán)，尤其是對待兵糧兩項，更是從來沒有放松過。
    這位竟然會松手，莫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趙桓沉吟道：“朕的確有這個意思，只不過地方情形還要仔細斟酌，不只是給些土地，朕要通盤考慮，拿出一個最終結(jié)果來。”
    趙鼎見官家的確有這個意思，也是心中感慨，他為相時間也不短了，算是干了一些事情，可有什么了不起的政績，也遠遠達不到。
    說句不客氣的，這一次的事情，很有可能成為趙鼎任內(nèi)最大的政績。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趙鼎整個人都有點沸騰了。
    強忍著激動，返回了政事堂，趙鼎立刻布置，派遣精兵強將，弄清楚地方情況，準備擬定出一整套的方略……
    趙鼎忙活，趙桓這邊卻也有他的辦法，趙桓交代劉晏，讓他把牛英叫到京城來。
    “官家，臣給官家磕頭了。”
    趙桓看著這個二百多斤的大力士，也萬分感慨，讓他趕快坐下，又給他弄了碗熱乎乎的蓮子羹。
    “從一個知府變成了縣尉，心里頭沒有怨氣吧？”
    牛英慌忙搖頭，“沒有，真的沒有！”他感嘆道：“臣，臣知道自己是什么東西，別說知府了，就連這個縣尉臣都當?shù)煤懿缓谩！?
    趙桓笑了，“好不好朕心里有數(shù)……你這幾年一直在東明縣（蘭考），那塊就在五丈河下游，幾次黃河決口，都會淹到東明，這塊的百姓苦啊！朕把你派過去，是想讓你照顧百姓，給大家伙一條活路。這也有幾年的時間了，你能說說心得不？”
    “能！”牛英毫不猶豫道：“官家，要讓臣說，臣覺得只有一樣，稅太重了。”
    趙桓頓了頓，問道：“是稅重？還是徭役攤派太多？”
    牛英猶豫少許，咧嘴道：“都有！”
    趙桓輕嘆了口氣，有些話還真不是誰說都行的，文官抱怨稅重，趙桓肯定不信，可牛英說了，趙桓就不能不信。
    君臣兩個一問一答，趙桓神色凝重，漸漸的，有了明悟……東明縣離著開封很近，算是均田落實非常好的地方了。
    可即便如此，太平年景，老百姓也僅僅是餓不死罷了。按照當下的田賦，當?shù)匕傩招枰患{三成產(chǎn)出，再加上免役錢，一些徭役攤派，平均負擔(dān)在五成左右。
    “官家，夏稅和秋稅之前，百姓都極為艱難，有人要賣糧換錢，交納田賦。可這時候糧價最低。如果是交納糧食，又要雇傭車馬……偏偏此刻車馬價錢最高……臣，臣一怒之下，發(fā)配了好幾個車馬行的東家，結(jié)果別人知道臣不好惹，都跑到其他州縣去了，在百姓那里，臣也沒落下好。”
    牛英竟有些低落。
    本意再好也不管用，老百姓還是要看實實在在的利益。
    眼下的稅率其實要比豐亨豫大的時候高很多，老百姓的負擔(dān)也不輕……所幸是沒有地主在中間盤剝，加上土地又是自己的，老百姓還能忍受，可要說民生多好，那也未必！
    “百姓就只能種田嗎？沒有別的辦法？”
    “沒有！”牛英搖頭，“官家，除了糧食之外，別的東西朝廷也不認啊！”
    趙桓又是一驚，旋即又嘆了口氣。
    地方上民生艱難……除了稅率沉重之外，還有一點更為重要，那就是當下的硬通貨只有錢和糧食，最多加上南方的絲綢。
    如此一來，就逼著老百姓拼命種糧食，不敢放過一寸土地……結(jié)果就是黃河兩岸，盡是農(nóng)田，根本沒有別的東西。
    “你瞧著，這幾年的水災(zāi)可算嚴重？”
    “嚴重，每年雨季，泥水就跟土龍似的，往黃河里面灌，大塊大塊的土地，還有不少莊稼，都被洪水沖走了，等水退了，老百姓就坐在地頭哭……臣，臣也沒有別的辦法。”
    牛英痛心疾首，竟然忍不住要哭了。
    趙桓眉頭微皺，大宋的農(nóng)村出了什么問題呢？
    用個很讓人糟心的詞匯，那就是人口陷阱！
    從立國到現(xiàn)在，一百多年，加上不抑兼并的國策，使得土地的承載已經(jīng)到了極限……大戶兼并了七成的田畝，百姓淪為佃農(nóng)，只能終年勞作，拼命種糧食，交地主田租，承擔(dān)苛捐雜稅，最后剩下的一點，連口糧都不夠。
    整個大宋境內(nèi)，幾乎把能開墾的土地都給開墾了。
    除此之外，人口增加，需要的柴火也與日俱增，結(jié)果就是森林覆蓋率迅速下降。
    失去了植被保護之后，水旱災(zāi)害變得更加嚴重。
    農(nóng)田產(chǎn)量下降，不得不開墾更多的田地……由此形成了惡性循環(huán)。
    人口增加，土地兼并，超出承載能力，生態(tài)破壞，統(tǒng)治崩塌，起義遍地，大肆屠戮……人口下降，生態(tài)恢復(fù)，重新進入穩(wěn)定周期。
    很多人都講王朝周期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