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窮奇(1/2)
雖然泛藍的血液不斷流出,但這樣的傷勢似乎并沒對這怪物造成太大的影響。
它偏著頭,沒有吼叫也沒有表情,一點點地把自己往外拔。它的身體仍在“生長”,身上的鱗片一點點成型、堅硬,爪子更加修長鋒利,每一刻都變得更加強壯。
但可惜大戟的主人緊隨其后,數(shù)十丈的距離在荊梓望腳下縮成一步,他一腳將它踩了回去,鐵劍一揮,切斷了它韌而硬的脖子。
這副鬼怪的身體一僵,生長停止了,皮膚一點點暗淡了下去。
荊梓望收回腳,立在原地俯視著這具尸體,沉默不語。
裴液這時才趕到,他低下頭,第一次見到這怪物被殺死的樣子。
但當目光落在它身上時,裴液便也和荊梓望一樣立在了原地,一句話說不出來。
——這具仿佛從鬼故事中走出的無頭尸體上掛著一件破爛沾血的布衣,正是午時孟焦的那件。
“這是你那位朋友?”荊梓望偏頭看他。
裴液神情沉重地緩緩點頭。
孟焦是被妖虎擄走,怎么會變成這種怪物?妖虎和燭世教之間,究竟是何關系?
忽然他目光一凝,腹中光繭蠢動的指向如此明確、如此貼近!
他立刻抽出劍來,割開了尸體的腹部。
低頭看去,里面的內(nèi)臟正在飛速“消化”,一半已成為包裹著藍色鱗片的肌肉,正涌向四肢,一部分仍然殘留著肝、臟、脾、胃的一些原貌。
這副詭異的景象讓裴液一時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他整理了下思緒,正要判斷位置,目光卻陡然一縮。
那臟器蠕動之間,竟然隱約形成一副面目的雛形!
身體還不及反應,沛然而柔和的力量已經(jīng)從身側(cè)推來。裴液凌空飛起,看見那臟器組成的面目迅速清晰并立體起來,巨大得幾乎要撐破那尸體的胸腹。
不對,它是真的沖破胸腹鉆了出來!
臟器化為正常的血肉甚至骨骼,毛發(fā)從上面生出,睜開了一雙金黃瑰麗的豎瞳。
一顆巨大而斑斕的虎頭。
孟焦的尸體化為流動的血肉,在它身后膨脹重組,凝成一具龐然的虎軀。
裴液無暇去想為何這樣一只比草屋還要大的虎能夠縮進肚子,因為那虎的目標精準而明確,正是立在眼前的荊梓望!
其能力之強大詭異,其獸性之狡詐兇殘,裴液在這一刻深深理解了何為魔厄。
它遇上孟焦時自己一行人明明尚未趕到,它卻已經(jīng)把孟焦留而不食,作為襲殺荊梓望的跳板。
——黃二根本就是它故意放出去,用來吸引質(zhì)量更高、味道更美的獵物前來的誘餌!
個中曲折不知荊梓望有未想到,總之他并未被眼前奇景嚇退。
這位宗師今年剛好五十,從一白身小卒登上手御三百甲士、緝查全州不法的五品都尉,其前半生所見所經(jīng)不知凡幾。
他從未學會作為一州大員的城府深藏,言談間總是喜怒畢露,因此常遭人暗中詬病。但可喜的是那份含怒之勇同時也未消退,無論在什么樣的境地,面對什么樣的對手,荊梓望都從未退縮過。
如今也一樣。
經(jīng)脈樹成型后,推開天地關,登臨玄門,修者將接觸到天地間彌漫的能量,武修稱之為玄氣,術(shù)士稱之為靈氣。
如此一言,仿佛術(shù)士一開始就走在武修之前。其實不然,兩者只是從不同的起點開始,而后殊途同歸而已。
武者修煉先看經(jīng)脈樹資質(zhì),而后破種、八生,直至踏入玄門,掌握靈氣;術(shù)士若要入門則要看感悟天地靈氣的天資,因此能走這條路的人更加稀少,他們親和靈力后依靠靈力洗練身體,而后催生經(jīng)脈樹。
這是因為經(jīng)脈樹除了能夠誕生和儲存真氣之外,亦是撬動天地間靈氣的杠桿。術(shù)士若無完整經(jīng)脈樹,便失去運使靈氣的一大助力。
武者要根骨,術(shù)士則要靈感,如此修者便可根據(jù)自身資質(zhì)選擇路徑——當然,絕大多數(shù)人是兩項資質(zhì)都不具備。
另外,武者掌握靈氣之后不意味著就要轉(zhuǎn)為術(shù)士,其能力仍然囿于前半生所學所練,各名派傳承中亦有御使玄氣的玄經(jīng);同樣,術(shù)士經(jīng)脈樹成型后往往也無精力去學習真氣妙用,更無法了悟玄經(jīng)中的武功妙理,只能繼續(xù)鉆研靈經(jīng)。
說回眼前,荊梓望并無門派背景,他一身武藝完全是依托朝廷,年初跨入玄門之后才得授了《狴犴傷世》。
這門玄經(jīng)取意自一百年前就已鎮(zhèn)守南衙的大仙狩狴犴,在《靈玄大典》玄經(jīng)部排第二十九位,非直而正之人不能學,乃是大唐武官入玄后可選的七經(jīng)之一。
荊梓望研習日短,尚未領悟個中神妙,但當他出手之時,裴液忽然就理解了為何他面對腹中生虎的詭異一幕面不變色。
一個人若是掌握了這樣的力量,很多事情確實就不再可怕。
虎掌貼上拳頭,霜寒驟然綻放,一瞬之間,果蔬、水跡、地面,乃至旁邊的草屋,數(shù)丈全部蒙上一層黑藍的霜色。
裴液提起身邊那個剛從爪下逃生的小女孩,向后一縱,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霜寒的覆蓋。
落后的衣角上沾了霜痕,僵硬地立在半空,裴液稍一觸碰,竟然片片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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