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攔路惡客(1/2)
朱紅的燈籠照開眼前的青石板路,奔馳的健馬在車隊(duì)前后不斷逡巡,馬蹄踩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悅耳的撞擊聲,混合這馬兜鈴清脆的聲響,刺破了這寂寥的夜色。
夜深入水,寒徹周天,慘淡的星輝透過厚重的晚云。
手持火炬的騎手們背負(fù)著繪著龍騰之形的火紅旗幡,在車隊(duì)前后不斷地巡游。
馬車之中,一雙纖手貼著獸腳鎏金小爐,借著這熱力溫暖她的手掌。
“夫人。”
一個(gè)梳著丸子頭的婢女捧著剛剛烹好的香茗。她明眸皓齒,笑起來酒窩淺淺的。
“夜色深了,您還是別用茶了。”
那夫人看上去不過三十年紀(jì),頭上戴著一支沉香木釵,手里捧著一卷古書,她微微一笑,狹長的鳳目看著這貼己的丫鬟。
長夜漫漫,不用些清茶,又如何捱過這一夜去?
“咱們從建康出來幾天了?”
“自打出了京城,一路向東,走了也有四五日了。”
“京城是京城,建康是建康。”她笑著搖了搖頭:“我大梁的京城是神都洛陽,建康是行在。外面那些人弄混了不要緊,你若是弄錯(cuò)了,會(huì)讓別人笑話的。”
大丫鬟倒是牙尖嘴利。
“由他們笑話,不過是笑話王家,總笑話不到我們謝家頭上。”
“這些話,也就在這車?yán)镎f。”這夫人正色道:“我聽聽就算了,出去不要亂講,王謝本是一體。”
她側(cè)著耳朵聽了一下。
“馬蹄聲亂了,絮兒,你去外面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丫頭點(diǎn)了點(diǎn)頭,在車門邊上摸出一件素白色的狐裘披在山上,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這輛馬車前有六馬,車輻寬廣,車廂之中擺著錦榻、書架,陳設(shè)極為奢華,一口紅泥小爐內(nèi)滾著熱水。
她一向愛素雅,可夫家如此家風(fēng),卻到底逃不過這一層富貴。
不多時(shí)。
“夫人,前面有些污穢,隊(duì)里的人張羅著清理。”
那名為絮兒的大丫頭從外面擠了進(jìn)來,帶來一股鋪面的寒意。
“什么污穢,是凍死的難民尸體吧?”
“嗯。”
“這些粉飾太平的話不必說給我聽。”
那夫人嘆了一口氣。
出京之時(shí),便聽人提起,說慈州這邊生了變故。卻沒想到這般慘烈。
他們沿官路而來,一路上滿是瘡痍,四處可見逃荒的難民。若只是如此還則罷了,天氣卻一日冷過一日。
寒冬竟然比往常時(shí)節(jié)來的更早更猛烈。官道兩旁除了難民,處處可見凍僵的死尸。
夫人從小居于建康,所謂人間疾苦不過是在書上讀到,近日眼見耳聞,尤其觸目驚心。
車輪吱呀吱作響,卻是緩緩?fù)A讼聛怼?
“真麻煩,怎么又停了?”
大丫頭不滿地嘟囔幾句,拿起狐裘又要出去。
“算了,等等吧。”
夫人出言道。
“可能又有什么事情,不得已停下了。”
他們前幾日遇見過一次尸變。
或許是怨氣凝結(jié),不知道怎么回事,整個(gè)村子的人都化為了活尸,刀槍不入,嗜血如命,到處尋覓難民為血食。
或許是變成活尸之后腦子不夠靈光,居然伏擊他們的這路車隊(duì),結(jié)果被鐵騎剿滅,殺了個(gè)干凈,可也因此浪費(fèi)了半天時(shí)間。
“天天這樣,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能到慈州府。”
“你很想去慈州么?”
“聽說那里是大梁最繁華的港口之一,不知道多少東海來的好東西都在市面上,碗口大的珍珠,一人高的珊瑚,還有東海來的修士……”
夫人聽著一笑。
她小的時(shí)候也隨長輩去過幾次東海,見識(shí)過那里的風(fēng)光。
當(dāng)時(shí)也覺得十分震撼,后來長大之后重新回想,卻總覺得有些別扭。
“夫人,前面有兩個(gè)極為扎手的人物,我們正在處理。”
一個(gè)騎士騎行回來,在外面低聲通稟。
“是修行中人嗎?”
“不清楚路數(shù)。”
那夫人在里面道了一聲:“辛苦。”
健馬,竹笠。
蘇徹騎著一匹黝黑的健馬,手握韁繩看著陸柏同前面的隊(duì)伍溝通。
自從半月前離開郭北縣,蘇徹便沒有一夜是合眼過的。
除了誅不盡的餓鬼兇靈還有不知道多少等著救援的難民。
“止步。”
陸柏的臉色比蘇徹還要糟糕些,他騎在一匹黃驃馬上,左鞍掛劍,右鞍藏弓,頭上同樣戴著一頂破舊的竹笠。
“你是何人,敢攔我們車架。”
最前面的騎士身披鎧甲,勒住戰(zhàn)馬,向著陸柏喝道。
“莫要擋路,小心刀劍無眼。”
“緹騎辦事。”
陸柏手中舉著一面黑鐵腰牌:“還不止步?”
“緹騎?”
最前面的騎士看了一眼陸柏,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們?cè)诰┏抢锎虻米疃嗟木褪蔷燆T。”
“那你可以試試,在慈州也打一打。”
陸柏冷冷一哼。“要?jiǎng)邮志涂禳c(diǎn),我沒時(shí)間陪你窮耗。”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