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徹到底還是沒有把那碗面吃進(jìn)肚去，只是同那青牛聊了一會，對玄山附近的妖怪們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玄山周圍最熟的上號的妖怪，應(yīng)當(dāng)是修為到了第五品境界的黑山老怪，行事風(fēng)格深藏不露，大部分時間都神龍見首不見尾。
    除了這位，還有獨(dú)山君、於菟君、青夫子、封九難等幾個大妖。
    獨(dú)山君和於菟君都是虎妖，獨(dú)山君有可能是佛門留在玄山這里的暗子。
    青夫子是蛇妖，封九難是豬妖，修為境界應(yīng)該都在妖修第六品的靈通境。
    他們幾個加在一起，絕絕對對可以壓得山陰周遭的人道勢力抬不起頭來。
    這玄山之內(nèi)果然頗多俊秀。
    “客人以后再來，不必帶這些黃白之物。”老牛努了努嘴道：“隨便挑幾本書來，老牛自會安排貨物跟你頂賬，放心，絕對不會叫你吃虧。”
    “好說，好說，謝過老板盛情，那我這就便帶著內(nèi)子去城里轉(zhuǎn)一轉(zhuǎn)。”
    “先生請便。”
    獨(dú)踞城中不用金銀，蘇徹大概也能猜出這里面獨(dú)山君的籌謀。
    跟妖怪做生意同找黑白無常瞧病差不多是一樣的危險程度。
    要想讓此城不再是妖怪們關(guān)起門來自己玩的獨(dú)門游戲，而是真的成為交通四方來客，各種物資云集的“城市”，那就要拿出一部分利益出來。
    財(cái)帛動人心。
    不管是門口羊妖門吏對人類客商的歡迎態(tài)度，別的地方進(jìn)城門收稅，他們這里進(jìn)城門發(fā)錢。
    還是牛家老號近乎不要錢一樣的物價。
    一碗素面只要一文錢。
    蘇徹并不覺得這些妖怪都是傻子，或者說金銀對于他們來說毫無意義這種話。
    棄小不取，必有遠(yuǎn)謀。
    獨(dú)山君就是要利用這豐厚的利潤，讓人族客商們源源不斷的來這里，將這獨(dú)踞城從妖怪們的一潭死水變成某種意義上的桃花源。
    身后隱約有佛門的影子，又在玄山之中建起這樣一座城來，這獨(dú)山君果然有點(diǎn)意思。
    蘇徹這邊前腳剛走出院門，后面那兩個伙計(jì)就向著青牛圍了上來。
    “東……東家，我聞著那人身上有血腥氣，還挺新鮮的……”
    那狗頭妖怪哆哆嗦嗦地說著。
    青牛舌頭一卷，將那一碗素面舔了個干凈。
    “唉，在這山里行走，沒有血腥氣才奇怪呢。”青牛把大碗放到一邊，舒服地瞇上了眼睛：“男的修為一般，女鬼卻是看不出深淺。倆人里面管事的是那個女的……”
    老牛舒服了一會指揮著兩個小二：“行了，別愣著，趕緊收拾收拾，等下看看有沒有客人上門，咱老牛要廣結(jié)善緣。”
    出了這家老板親自賣肉的小飯館，青丘嗤嗤笑著望向蘇徹。
    眼前這個人類接觸下來還是很有趣的。
    記得剛離開東海的時候，姑姑還跟自己說過，天下間的修行者歸根到底都是求一顆隨心所欲變化無窮的不老丹。
    只是這顆不老丹，有的人從仁義里面尋，有的人從劍鋒上尋，有的在蕓蕓眾生一聲聲皈依懇求里尋。
    自家這一脈，愛從人心里去尋。
    喜、怒、哀、懼、愛、惡、欲，以人心為爐鼎，以七情為引，煎出這里面一顆長生靈丹。
    按照姑姑的說法，許多女性大妖在修煉的時候，都愛找一些沒用的累贅談情說愛，做修心的磨刀石，調(diào)和陰陽的藥引子。
    青丘看著蘇徹頗為順眼，心里有了些別的念頭。
    這家伙看上去頗為有趣，倒不如我戲弄他一番，讓他給我當(dāng)個藥渣。
    正這般想著，卻看見了被算計(jì)的那人停下了腳步。
    前方大約算是一處開在這木城之中的廣場，也算是人煙最興盛的地方，廣場中央是各色各樣的攤子，不管是妖怪還是人族，往地上鋪上一塊破布，擺上兩樣?xùn)|西，也就算是支開了架勢。
    妖怪和人類彼此頗為交融的互相買賣這對方需要的東西。
    青丘認(rèn)為這樣的場面不足以讓蘇徹停下腳步。
    這樣的場景別的地方看不著，獨(dú)踞城內(nèi)到處都是。
    循著蘇徹的視線一眼望去，青丘心里也是有些吃驚。
    他怎么在這里？
    蘇徹去找青丘算卦的當(dāng)日，有個妻子患病求狐貍指點(diǎn)的男人，現(xiàn)在他正出現(xiàn)在這獨(dú)踞城內(nèi)，守著一處攤販正在那里交易。
    這攤子的主人是個矮小瘦弱的老頭，穿著一件灰衣，兩半截胡須從他唇上翻下來，一雙倒三角眼安在一個歪鼻子上面，相貌很是丑陋。
    他那攤子下面墊的布不知道是從什么地方尋來的，看上去藏污納垢，上面擺著大大小小白森森的髑髏，都是人類的頭骨，其中幾個看著只有拳頭大小，死時應(yīng)當(dāng)是不到一歲的嬰兒。
    “灰大爺，宋掌柜叫我來取東西……”
    “老宋的人換得倒是快，既然是他來找我，這些你隨便挑三個給他。”
    那灰衣人哼了哼。
    中年男人看著白森森的骨頭，兩眼發(fā)直，一時之間毫無決斷。
    灰衣老頭看著他嘴角獰笑。
    “老宋用的那法子，死得時候一定要老的才行，還要選埋到土里的日子長的那些，這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