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月下(1/2)
楊瓊身上的毒雖已解了,但尤為虛弱,二人便暫且在這茅屋中住了下來,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擎云山頂習武的悠閑歲月。楊瓊在養傷之余,便教何晏之練功,他本就是個嚴謹之人,在練武上更為苛刻,每一招每一式都精益求精,玉虛宮的武功講究招式優美、出奇制勝,有些動作多是古怪刁鉆,何晏之簡直叫苦不迭,卻又不敢拂了楊瓊的意思。
楊瓊如今沒了內力,一些招式便不能親身示范,只是口授,卻要求何晏之分毫不差地練出來。短短半月之內,楊瓊就將玉虛宮的最為精湛的三套劍法全部傳授給了何晏之。他向來極少稱贊人,此時卻對何晏之道:“天樞、御龍、追魂這三套劍法,乃是烈火教中除了無形無相心法外,最為重要的武功。當年,我整整學了九個月,才初有章法,想不到你只花了半個月便能將這些招式全部記住。”他不由喟嘆道,“晏之,你的天分,果然要勝過我。”
何晏之簡直受寵若驚,笑道:“或許是因為有了宮主的內力傍身,我也覺得自己練起劍來較之以往更為得心應手。”
楊瓊道:“玉虛宮的武功講究隨心所欲而不逾矩,刀槍劍戟,都可互通。本教第十八代教主百里崢使的便是快刀,而他的弟子,卻全都是以劍術擅長。”他莞爾一笑,“我雖然要你招招練得分毫不差,但是你若能融會貫通,便可自成一派,不必拘泥于我教你的招式。”
楊瓊的笑容仿佛有一種魔力,總能讓何晏之心醉神馳,不能自己,心中一蕩,無不一一應下。他已漸漸發現,楊瓊似乎極喜歡教自己練武,有時候簡直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他怕楊瓊太過勞累,每日除了浣洗做飯,便是加倍用心地勤加苦練,一絲一毫也不敢懈怠。他知道楊瓊自幼習武,失去武功如有斷臂之痛,而今,楊瓊仿佛是將對武學的癡迷移情于自己的身上,因而才樂此不疲。何晏之心中亦是高興的,眼下的楊瓊和顏悅色,溫情脈脈,自己猶如身處溫柔之鄉,此地便成了世外桃源一般。
正是如此,何晏之從不問楊瓊何時準備離開此地,而后又將去哪里。他刻意回避著這個問題,在他的內心深處,真正希望此間的歲月可以靜止,他有一種直覺,只要出了這座山谷,楊瓊便不再是眼前的楊瓊,而兩人的緣分又還能持續多久呢?
山中無日歷,時間仿佛過得極為緩慢,兩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習武,晚上便同榻抵足而眠。楊瓊的身體雖然在慢慢好轉,但曾經的一頭烏黑長發依舊呈灰白之色,何晏之心中唏噓,卻只是不動聲色。他知道楊瓊對自己的容顏尤為在意,嘴上雖然不說,但內心必定是耿耿于懷。他不禁想起在九陽宮中,楊瓊最是喜歡自己夸贊他美貌,如今想來卻是恍若一夢了。
楊瓊沒了內力護身,舊傷時常會發作,有些半夜里也會痛醒,卻只是咬著唇生生忍著。何晏之這時往往默然起身,替楊瓊調息輕揉,又恐楊瓊畏冷,便將他擁入懷中,催動內力,慢慢將他周身偎熱。如此親昵的舉動,初時楊瓊還會推拒,然而禁不住疼痛的折磨,意亂情迷之間便順從了何晏之的好意。兩人本就有情,在擎云山上顛鸞倒鳳時又何等快活,一來二去,何晏之竟又得寸進尺起來,有時摟抱接唇,百般挑弄,千百戲謔,楊瓊哪里禁得住逗弄,稍時便周身紅透,喘息不已,氣惱之余唯有閉目裝睡。何晏之于是細聲哄慰,如蜻蜓點水,淺嘗輒止,輕輕款款,如此盤庚許久,才相擁睡去。
這一夜,何晏之正懷抱著楊瓊睡得安穩,睡夢之中卻隱隱聽到屋外傳來細微的竹笛之聲。那笛聲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勾魂攝魄,不絕如縷。何晏之此時的內力日益精湛,尤為得耳聰目明,便緩緩睜開眼,見楊瓊猶在沉睡,便輕手輕腳下了床,將窗子推開了一條細縫,循聲望去。
只見后院的那座墓碑之前正站著一個人。那人披著一件藏青色的斗篷,背對著何晏之而立,看不清相貌年歲,遠遠望去只覺得身長玉立,風姿綽約。他的手中握著一柄竹笛,笛聲裊裊,曲調凄然,何晏之細細聽去,卻覺得這調子很是奇怪,自己自幼唱戲,南腔北調聽得多了,卻從未聽過類似的曲子。他正疑惑間,那人卻止住了笛聲,將手中的竹笛輕輕放在了墓碑前,低聲喃喃道:“茵茵,大哥這回去了江南,給你帶回了一盒口勝、一盒胭脂,還有你最喜歡吃的秋葵糕。江南的織繡最是出名,大哥找人繡了一幅春江夜宴圖,茵茵,你可喜歡嗎?”
何晏之靜靜聆聽著,那人的聲音低沉柔和,聽起來卻似乎上了年紀。他絮絮地同墓碑說著話,自言自語,自問自答,何晏之心中了然:這人便是這間屋子的主人了,只是眼前這番情景看來,顯然是在吊唁亡妻,然而他自稱大哥,難道與這死去的女子是兄妹么?何晏之心中百轉千回,一時之間冒出無數念頭,卻見那人緩緩蹲下身子,在冰冷的墓碑之上印下一吻,何晏之只覺得心中仿佛被人狠狠擊中,此情此景,陰陽兩隔,竟是凄涼無比。
那人緩緩轉過頭來,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一張清麗絕倫的臉,一雙桃花大眼,美目盼兮,兩彎含黛眉,泠然善兮,眉間有一點殷紅的觀音痣,更覺姿容秀美,只是須發皆已花白,朦朧的夜色之下,實在看不出年歲。何晏之幾乎呆立當場,楊瓊已是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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