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湖湘三子(1/3)
然而,舊人的離去并不會因為感嘆而停止,就在阮元歸京之后兩天,一封訃告便送到了蝶夢園中。盧坤終因久病不治,于一個月前在廣州督院病逝,阮元看到盧坤死訊,也不禁難過了半日。
當然,入京為官的日子,也并非只有舊人別離之苦。這一日阮元也收到了湖湘會館送來一封書信,上面言及陶澍在江寧已經聽聞阮元興學之功,同樣認為當世書院大多拘泥于科舉之學,無益實用,希望在江寧興辦全新的書院。正好俞正燮也已經進入了陶澍幕府,是以陶澍一邊請俞正燮南下杭州,考察詁經精舍,一邊陶澍也囑托已然入京趕考的左宗棠與胡林翼,向阮元致信求教學海堂定制之事。阮元對左胡二人印象自也不錯,想著若是能指點二人一二,或許江寧也會建立與學海堂一樣的書院,便即答允了二人之請。
只是回想著二人書信中的部分言語,阮元卻也有些莞爾,見到左胡二人之后,阮元便也向二人說道:“季高、潤芝,你二人受陶總制之托,來問我學海堂定制之事,我看來自然欣喜,只是你們書信之內所言,有許多并非實情???你們先是寫到,詁經精舍垂列杭州三十余年,可我離任浙江巡撫之后,詁經精舍一度停辦了二十年,還是海帆中丞替我重建,方有了今日精舍。學海堂呢?按你們書信之語,就只是學習訓詁考據的地方嗎?我在學海堂設有專課之制,經史詩文皆可研習,天算地理之道,若是感興趣的,自也可以向學長求教,若是你們只把學海堂看做專研訓詁考據的地方,那你們真是小看了學海堂啊?”
“阮中堂見諒,我二人俱是湖湘出身,考中舉人以后便即北上,是以粵東之事,我二人并不清楚。想著中堂所建書院應是如此,我們便這般在書信中寫上了。如今聽中堂賜教,方知學海堂另有天地,是我二人孤陋寡聞了?!弊笞谔囊蚕蛉钤虑傅?。
“應是如此,便是如此嗎?也是我念著你二人終是為了陶總制興學一事來信問我,若是我的學生給我寫這種錯誤百出的書信,我早就把他拒之門外了?!比钤匀粚τ谧约恨k學一事頗為自得,不愿二人出現事實錯誤,想到這里,卻也向二人問道:“不過我看你們,倒是覺得你二人早有預料,無論這書信中內容是否有誤,這一趟我都回來的,你們倒是很相信我嘛?”
“阮中堂,實不相瞞,咱們這湖湘會館之內,如今還有個同鄉入京應考的舉人,是我們將中堂樣貌告知于他,他方才告訴我們,中堂從面相上看,就是愛惜后學,樂于提拔后進之人,所以即便我們跟中堂只是一面之緣,中堂也會再來見我們一次的?!焙忠磉@時卻向阮元笑道,一邊說著,一邊也向后院招呼道:“伯涵,你也別在那邊背書了,快些過來,你也來見見阮中堂吧?!?
過得半晌,阮元只聽得腳步聲響,一個年輕人已經走到了院門之前,向阮元拜道:“見過阮中堂,后學湘鄉曾子城,草字伯涵,今日能親眼得見阮中堂之面,實是后學之幸。”
“那邊那位舉人,是叫……曾子城嗎?”阮元看向那曾子城時,卻也隱隱有些詫異,眼看此人樣貌,確實與常人大異,雙目做三角之狀,棱角分明,神態頗為質樸,可雙目之中,卻漸有精光泛出,想來別有一番精明。面前的左宗棠是沉穩之余,兼有幾分傲氣,胡林翼神采過人,卻也頗具才氣,二人氣度,已是當世青年舉人中所罕見,這曾子城之狀卻又與二人不同,甚至隱約之間,阮元竟然多了一個念頭,或許左宗棠和胡林翼,日后在這曾子城面前,也只得甘居僚屬罷了。
“你且過來,聽他二人方才之言,你是……聽他們講過面相之后,方才以為我能夠前來?這般異能,我為官快五十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呢?!比钤粗媲斑@個年輕人,似乎也不敢相信真的有人可以憑借所謂面相,便即斷定他人行止。
“回阮中堂,后學也不過是胡亂揣測罷了,只是……”那曾子城看到阮元真實樣貌,卻也多了幾分羨慕之情,向阮元道:“后學今日得見阮中堂真容,實乃不勝之喜。中堂是至福之人,一生皆可安享太平,即便偶有兵禍,中堂亦能避而去之。朝廷能以中堂為宰相,足見朝廷有得人之明?!?
這番話說得出來,阮元確也有些訝異,因為上一個能夠說他“有?!钡娜?,正是四十五年前的乾隆。
“是嗎,看你樣子,確也不似作偽。所以,你也是江寧陶總制下屬的幕僚,和他二人一并前來京城參加明年會試,是嗎?”阮元也向曾子城問道。
“阮中堂,伯涵就是湘鄉的一個普通舉人,家里幾代務農,方出了他父親一個秀才,后來又有了余錢供他讀書,我們也是上一次會試同住湖湘會館,方才認識的?!焙忠硪蚕蛉钤忉尩?,只是看著曾子城模樣,胡林翼卻也有些好笑,不由得向他打趣道:“不過伯涵啊,看你這背書的樣子,我倒是納悶了,你說你這看面相,看一個準一個,你應該很聰明才對啊?怎么轉過年就要考試了,你卻還在這里背書呢?這些東西對于你而言,應該早就滾瓜爛熟了才是?。俊?
“這……潤芝兄,我……我不是怕自己記不住嘛?”曾子城也向胡林翼笑道。
“你這個人啊,我看就是太緊張了,上一次會試方才落第。這再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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