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阮常生之死(1/2)
阮元聽著曹振鏞說到這里,也不覺冷汗漸生,他自然清楚,曹振鏞之言其實沒錯,英和等四人,沒有一個是僅憑曹振鏞一人之言,就能罷官去職的重臣。那么究竟是何人不顧四人匡扶社稷,督撫一方之功,竟將四人相繼罷黜呢?這個答案,二人之間可謂不言自明。
“曹太傅,他四人有功于朝廷,亦是如今朝廷之中頗有治才之人,您……您應該對他們從寬處斷才是。”阮元沉默半晌,也只好如此向曹振鏞言道。
“阮中堂,您覺得您方才之言公平嗎?英和他們幾個,有功的時候,有作為的時候,老朽就該幫他們,犯了錯的時候,老朽也應該對他們從輕發落。那朝廷法度,在阮中堂眼中又是何物呢?還有,阮中堂不覺得您方才之言,本就與結黨營私并無二致嗎?”曹振鏞也向阮元反問道。
阮元一時卻也不能言語,他自然清楚,曹振鏞之意,乃是大臣果于任事,自己可以不聞不問,放任其行事,但大臣一旦有了過失,也定要嚴加懲處。這種辦法看似公允,可但凡敢于行事的大臣,又往往容易犯錯,久而久之,有所作為之人便多半只有獲罪罷官這種下場,這樣朝廷之中,又會有多少人愿意繼續有所作為?可能更多人的想法,便也只是“不做不錯”罷了。
“那曹太傅,您今日為何要與我說這些呢?”想著為官之道,自己和曹振鏞看來不僅截然不同,也不可能讓對方同意自己的觀點,阮元只得退而求其次,向曹振鏞問道。
“哈哈,老朽也是認為,阮中堂和老朽之間,或許有些誤會,阮中堂的學生眼看你舉薦之人不能中式,多半還是會認為,是我曹振鏞貶抑人才,甚至從阮中堂還在做總督的時候起,可能他們就早有怨言了,你阮中堂這樣大的才能,怎么就不能做軍機大臣呢?”曹振鏞也向阮元笑道:“可是老朽也想和阮中堂說句實話,以督撫任樞廷,這并非沒有先例,蔣攸铦就是如此啊?可之后呢?至于科舉之事,老朽這不是第一次主持會試了,如今想想,多少中外大臣,也要稱老朽一句恩師呢。所以阮中堂,您真的便以為,您舉薦之人得以取錄,便能遂了中堂之愿嗎?”
曹振鏞之意,已經再清楚不過。阮元即便進入軍機處,只要道光不改變軍機處根本框架,曹振鏞就還是軍機大臣,到時候阮元只會成為第二個蔣攸铦,所謂軍機大臣,也不過只是一份履歷罷了。而科舉之事,如果曹振鏞所用之人不能被道光看重,那道光又為何頻頻派遣曹振鏞去做主考?既然如此,俞正燮中式與否,又有什么本質上的不同呢?
想到這里,阮元也不禁面色黯然,一言不發。
“阮中堂,若是您想清楚了,咱們就回去吧。”曹振鏞還是一樣客氣道。
“……”
這一日,“成”字二十一號考生的試卷之上,依然只有一個“薦”字,按照清代科舉定制,該考生無法得到所有主考一致舉薦,故而落榜,不能成為進士。
阮元因取錄榜文尚未完全擬定,尚不能走出貢院。而阮常生也在胡彥升的護送之下回到了保定,只是這時道臺府衙的幕僚俱皆看得清楚,阮常生已是奄奄一息,似乎旦夕之間,他的生命便要終結。
“夫子,夫子!”劉蘩榮和劉寶楠聽聞阮常生已經病危,這時也是大驚失色,連忙奔了出來,一同迎了阮常生回到內院。眼看阮常生氣息微弱,不能動彈,劉蘩榮也是心如刀絞,伏在阮常生身上大哭道:“夫子,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只是出去賑災,就……就成了這個樣子啊?”
“這位知州大人,彬甫……阮道臺他究竟怎么了?我知道他最近公務繁忙,可即便如此,他……他也不至于累成這樣啊?”劉寶楠看著胡彥升能夠把阮常生送回衙署,想來清楚其中內情,便也向他問道。
“唉,這位先生,阮道臺他……是我照料不周啊?”胡彥升想著一路回歸保定之事,竟也難過得哭了出來,對劉寶楠和劉蘩榮道:“阮道臺確是如您所言,平日操勞公務,傷了身子,可即便如此,原本道臺他也還有救。可誰能想到,誰能想到……因為去年大旱,安州本地的醫生眼看生計吃緊,竟都出去逃荒了,咱安州就是個小城,本來就沒幾個大夫,他們這一走,哪里還有人能夠醫治阮道臺啊?我眼看沒辦法,只好雇了車送道臺回保定,但這一路上,還是一個醫生都沒有,直到昨天,我才在城外找了兩個大夫,給阮道臺開了藥,可是……可是他們也都說,已經來不及了啊?我……是我無能,我害了阮道臺啊?”
“夫子!”劉蘩榮聽得胡彥升之語,清楚這樣一來,只怕旦夕之間,自己就要和阮常生訣別了,他夫妻二人從來親愛和睦,又因二人年紀均未及五旬,從未想過生死之事,如今此等巨變突然爆發,劉蘩榮又如何支撐得住?只伏在阮常生身上不住痛哭道:“夫子,你怎么……怎么會這樣啊?你千萬不要有事啊?我……我這就給你找保定最好的大夫去,你……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澗芳,我……我知道了……”阮常生聽得劉蘩榮痛哭不止,也終于醒了過來。可這時阮常生雖是清醒,卻依然全身無力,只得對劉蘩榮道:“我……我知道我已經不行了,這……這也是天數,沒辦法的。只是可惜,爹爹養育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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