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新的學海堂(2/2)
不能都刪了吧?”
“總制,這一句在下還記得,在下看來,這句話乃是顛倒黑白!‘宋初承唐之弊,而邪說詭言,亂經非圣,殆有甚焉,至于濂洛關閩之學,不究禮樂之源,獨標性命之旨,義疏諸書,束置高閣,視如糟粕。經學一壞于東西晉之清談,再壞于南北宋之道學。’總制也應該清楚,孔孟之道,自孟子之后沉寂千年,是朱子集濂洛關閩之大成,終成今日之學,圣人之義,如此方才復現于世。這江藩卻不辨是非,以道學為壞事,以濂洛關閩為糟粕,這不是說,朱子他老人家的理學之言,都是錯的嗎?這般胡言亂語,總制怎能徑自為他刊刻?總制學兼漢宋,自當兼容并包,若要兼容,便不能容許此等非圣無法之言,還請總制三思,納在下之進言,刪去此等荒誕不經之語!”(按:此處江方二人所言濂洛關閩,指的是兩宋時四地五名以理學聞名之人,濂即自號濂溪之周敦頤,洛即程頤、程顥兄弟,因出身河南聞名,關即關中名家張載,閩則是最后集大成之福建朱熹。清時多有人認為,宋代理學乃是五人治學理論之總匯,故往往不再以“宋學”或“程朱”泛指理學,而是歷數兩宋五人,以示完全。)
“植之,你想說的,是這樣的啊……”阮元沉吟半晌,想著方東樹與江藩似乎并無其他過節,想來只是學派不同之爭,自己只需為二人開解,尋個折中之法,便也足以解決二人糾紛,便即向方東樹道:“植之,其實你有所不知,鄭堂這卷首之語,是之前他中年時所書,如今鄭堂也快六十了,氣性早就不如以前激烈了。要不我也去問問他,正好,鄭堂之前還對我說,也要將國朝精于宋學之人列為一書,以觀宋學師承淵源呢。既然他都有這個想法了,你又何必與他過不去呢?只待他將那宋學一書寫出來,你們也自當開解了,怎么樣?”
“這……那多謝阮總制了,只是……若是宋學之書由他江藩來寫,我……我覺得總會有偏頗啊?”方東樹似乎對江藩并不放心。
“這有什么啊?我也跟鄭堂說說,該承認的宋學義理,我也不會輕易否認不是?這書編成之后,我也給你看看,到時候咱們一同品評,這樣應該會更公允一些吧?”阮元倒是并不在意江藩著書之事。
“那就有勞總制了。”方東樹眼看阮元態度尚屬寬和,便也放心,向阮元拜別而去。
只是這時的阮元,也確實低估了方東樹這個看似熟悉的幕僚。
春去夏來,轉眼已是五月之末,正好是孔璐華四十七歲的生日,不過這一日卻同尋常生日大異。因阮元時常外出閱兵之故,之前孔璐華幾次生日,阮元都未能陪在她身邊,但這一日阮元卻意外表示,想要帶孔璐華去一處她所不知的地方,為她祝壽。孔璐華看著也是好奇,想著或許阮元也有杜絕學生僚屬借自己生日送禮之意,便同意了阮元。這日一早,二人便備下轎子,一路向城西而來,而落轎之地,竟是綠樹成蔭,湖水清澈。阮元也為她準備了一條小船,二人便即登船游玩,湖中除了陣陣綠蔭之外,尚有數百株荔枝樹,這時也已經結滿了碩大的荔枝,即便是二人在游船上看向兩岸,也只覺荔枝鋪天蓋地,正是一片豐收之景。
“夫子,你今日帶我看了小半日了,這里風景還真美啊。只是……這個湖叫什么名字,我卻還不知道呢。”孔璐華看著這片湖水與四周綠葉相襯之狀,心中也自是欣喜,便即向阮元問道。
“這里啊,這里其實不是只有一個湖,夫人可能沒發現,這里其實是個荔枝園啊?”阮元也向孔璐華笑道:“這里種了很多荔枝,所以一般被稱為荔枝灣,但廣州人對這個園子也有個別名,叫唐荔園。相傳唐朝咸通年間,司空鄭從讜來任嶺南節度使,便曾在此地雅集文士,五代十國南漢之時,這里更是全盛,如今雖在城外,也改成了荔枝園,但我多閱舊典,這等上古絕佳之地,我豈能全無覺察?今人往往不知這里舊唐十國典故,只知道里面有不少荔枝,可是究其根本,這千年之前的文風鼎盛之地,才正是你我得一二閑暇之日,出門賞玩的最佳之處啊?”
,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