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離別之時(下)(1/2)
只是即將與阮元訣別之人,尚不只楊祿高一個。
“伯元,這《全唐文》已經檢修刻版,我在揚州的事也就辦完了。”這日阮元也請了孫星衍和焦循回到家廟,與他們一敘赴贛之事,可孫星衍卻是神情黯然,對阮元道:“過幾日,我也就要去江寧,安享余年去了。至于入幕,哈哈,我這兩年漕運之上,也和你一同北上跑了一趟不是,你覺得我現在這身子,還能做什么事啊?以后的事,還是交給年輕人去辦吧,你已經加了光祿大夫,我想著只要你江西一任,果然有所作為,那過不了一兩年,應該就能升任總督了,到時候,愿意來你幕下辦事的人,還會少嗎?像我這樣的老頭子啊,是真不適合再去入幕了?!?
“淵如兄,若是如此,小弟也不能強求。若是小弟在南昌有不解之事,小弟還是想著可以寄信過來,請淵如兄賜教。”阮元清楚孫星衍之言絕非托辭,便也只好答應了他。
“伯元,有件事我可得跟你說一聲啊?!睂O星衍卻對阮元笑道:“你在淮安的時候,有個經常到你府上講論學問之人,叫包世臣,你可還記得?如今你離了漕運,他也去清河給黎總河做幕僚去了。聽說,你和黎總河半年之前,尚有一番過節啊?”
“多謝淵如兄提點了?!比钤獏s并不在意這些,笑道:“其實我與黎總河,說是有過節,不過是職分不同罷了,慎伯那個人素有經世之念,黎總河治河之才,我也是清楚的,他去黎總河幕下,是人盡其才啊,這樣看,南河也終于要安穩起來了?!闭f著,阮元又對焦循問道:“里堂,我記得你治《易》至今,也有十年了,你這《易學三書》,不是前些時日也已經著成了嗎?接下來,里堂又有何打算呢?”
“伯元,這治易一道,我自忖未足,《易學三書》雖然已經修成,可還是想著重新修訂一下。至于以后,我自思國朝這許多年來,講《孟子》者雖多,然皆有未精之處,若能再成一部《孟子正義》,我這一生卻也無憾了?!痹诮寡睦?,著書之事卻是比入幕更加重要:“伯元,你能做個好官,我這個做姐夫的,也從來以你為榮,只是我這種心性,外出入幕……還是算了吧。雕菰樓風景你也見過,外依北湖,內憑獨樓,以度余年,何其快哉啊?”
“里堂,若是如此,我自然不該強求于你。英尚書在京城還和我提起過你呢,每次說起你不仕之情,他也自覺有失。里堂,以后若有余暇,也給英尚書多去去信吧,他這十幾年過去了,還一直記得你?。俊比钤宄寡囊?,也只好放棄了再請焦循入幕的想法,只是將英和之言轉告于他。
“伯元,我……信我自會寫的。其實我知道,我……我也對不住恩師?!苯寡袊@道。
“好啦,伯元,這些年下來啊,雖說不快之事多了些,可以后的路,還是要一直走下去啊。我當年曾經聽你說過,你為官之初,本念便是若自己能做個好官,至少天下也就少了一個貪官污吏。哈哈,可如今呢?你治一省,則一省百姓因你而安定,你赴一地,則一地后學得你之提攜。你對這天下的影響,難道還小嗎?”孫星衍看著幾人模樣,深知如今形勢,慨嘆亦是無用,便主動向阮元鼓勵道:“其實我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樣的意氣風發,愛讀書,也想著能夠盡數貫通圣人之言,以圣人之言用于實處,方不負我一生修書治學??晌疫\氣就沒你那么好了,考中進士就晚了十年,后來……也終是有心無力了,所得施政之處,不過道府,也不知百年以后,還有沒有人記得我這個區區道員啊。所以伯元,無論咱們以前有過什么,我心里還是羨慕你的,你是能辦大事的人啊。伯元,我這就要走了,可還是有兩件事放心不下,還是想著,再囑托你一番,去了南昌,可不要忘了?。俊?
“淵如兄,有什么話,小弟能辦下去的,一定照辦?!比钤獔远ǖ貙O星衍答道。
“我知道,你這回揚州一趟,還能捐兩千兩給百姓施粥,你這心里,一定是有天下蒼生的?!睂O星衍也點頭道:“只是如今時節,連年大旱,要么就是先前幾年一般,暴雨不止,百姓所需要的,可比你施一次粥要多啊。我也清楚,現在很多府縣,不是不愿意放賑,而是擔心連年開倉,府庫有所不足。但你去了江西,可千萬不要這樣想啊,若是江西還有災荒,定要足額放賑,若是百姓果然受賑不足,再有滑縣之事,積貯余糧,又有何意義呢?百姓連今日能不能過去,都已經沒了希望,你要如何讓他們再去想明日的事呢?”
“淵如兄所言不錯,小弟赴贛之后,自然會嚴查官倉,妥為備荒之事?!比钤爮牡?。
“還有就是,我這里刻了一部《唐律疏議》,這是樣書,你走的時候,我把全書給你,你也帶著。”孫星衍一邊說著,也一邊從身旁包裹里取出一冊書來,阮元取過這冊《唐律疏議》,一看便知,其上文字開闊舒展,乃是元時所遺刻本。孫星衍也感嘆道:“我為官一生,自覺有成者,無非刑獄、水利之事,治獄一道,我也一直想著,能成一部《大清律疏議》該有多好,可惜精于刑法之人不多,我始終未能尋得同修之人,也就罷了。這部《唐律疏議》我用的是家中元刻本,最為精當。想唐宋以來,至明代而法律大變,輕其所輕,重其所重,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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