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陳壽祺辭官(2/3)
動與我相言,甚至退值之后,我不止一次聽聞,那些人將諸多不堪入耳的風言風語,一并扣在了我頭上!我……我不怕別人說我直言太過,可我一生清白,卻受不了他們這樣玷污啊?老師,我知道,朝中也有些御史,是可以無懼流言,始終直言不諱的,可學生……學生現在已然身心俱疲,這官再也做不下去了啊……”說到這里,陳壽祺也是默然無語,只剩下兩行清澈的淚水,依稀從他眼角滑落。
阮元看著陳壽祺這般落寞,一時卻也說不出什么安慰之言,他從來清楚,陳壽祺為人正直,可也正是剛正太過,讓他即便在己未科同學之中,也從來沒有幾個特別親近之人。自己早早升遷,是以從未遇上中層司官傾軋之事,可陳壽祺沒有自己這樣的運氣,就只能在孤寂中獨自應對這一切,如此艱難,自己又怎能輕易責備?也只得對陳壽祺道:“恭甫,既然如此,今日老師勸你也沒有用了,你且先回福州去吧,若是以后還想著為官,也跟老師說一聲,以后的事,老師能幫你多少,就幫你多少,怎么樣?”
“學生多謝老師了。”陳壽祺也再次對阮元拜過,看著一旁的林則徐,也對他勸勉道:“少穆,我在福建主講之際,便清楚你不僅精于學問,而且對實務之事頗為在意,先前蔡逆得平,也有你的功勞。這樣說來,你來考進士,入翰林,我本也該慶幸皇上得人才是。可我本是庸碌之人,枉自講學多年,如今在這官場,卻是過不下去了。我……我這輩子,你就不要學了,你以后無論做官學問,就多向蕓臺先生請教吧,可別和我一樣,自己耽誤了自己啊?”
“恭甫老師,您福州講學之恩,學生永遠都記得的。”林則徐也對陳壽祺道。
面對陳壽祺這般境遇,各人雖是不忍,卻也沒有什么辦法可以解決,只好一一對他送別,眼看著陳壽祺的座船向東去了。秦瀛看著這時的阮元惆悵難言,頓了一頓,卻還是對阮元說道:“伯元,其實……再過一個月,我也就要致仕了,以后在朝廷之中,我也幫不了你了,你以后……以后可要多保重啊。”
“怎么,小峴兄你也……”阮元聽著秦瀛也想退隱,一時自也頗為詫異。
“伯元,我和恭甫不一樣,我這都快七十了,本來這身子啊,也做不得什么要事了。”秦瀛也對阮元笑道:“還有啊,翁學士這也都八旬高齡了,也準備到了冬天,便即致仕。哈哈,其實回想一下,他們這些御史之所以升遷不易,或許也和我們有關系啊,這些年朝廷之中老臣太多了,可能也耽擱了他們吧?只是……唉,眼下咱們這些老人,一天天越來越少了,這心里也是舍不得呢。”
“是啊,這些年來,德侯、費中堂、長中堂,都……”阮元想著幾年來故人情況,心中也不禁酸澀。原來,阮元入京之后兩年,德楞泰、費淳、長麟這些老臣,都已因年邁而去世,阮元舊識前輩,這時已然所剩無幾。
“伯元,你也別太難過了,老朽雖然致仕,可老朽本來就是大興人,還是住在京城的,你若是還看得上老朽,無事之余前來老朽寒舍一敘,老朽也就滿意了。”翁方綱看阮元神情不快,也在一旁安慰他道:“而且啊,老朽這內閣學士空了出來,說不定……說不定過了幾日,皇上就要補任你做這內閣學士呢。”
“先生可太看得起我了,我這才升了少詹事一個月,哪里敢想著繼續做學士啊?”阮元聽了翁方綱勸慰之語,神情才漸漸放松起來。
“伯元,你當年升遷之速,我們可還記得呢。”秦瀛也對阮元笑了出來,道:“不過伯元,我和你,和陳恭甫都頗為相熟,我也從來知道,皇上對犯事大臣雖然當時嚴格了些,降職之事甚多,可若是過失不大,本身又有實干之能的大臣,起復也都很快,所以你的前途,我是從來不擔心的。我可還想看看,若是你重新做了一省督撫,你又要有什么作為呢。”
“哈哈,如此說來,我還要借小峴兄吉言呢。”阮元也對秦瀛笑道:“既然你我終有一別,你致仕那日,可要好好擺一桌宴席,咱們啊,再聚上一聚,你我也是多年同城為官,這最后一頓飯,我可不能錯過了啊?”
“那好,一言為定!”秦瀛也頗為愜意地笑了出來。
只是,眼看著陳壽祺辭官,秦瀛和翁方綱也相繼離去,阮元心中卻終是有些落寞。
按:嘉慶中言官御史,雖多有不敢言事之庸輩,然正直敢言之人亦自不少,如《清史稿》卷三百五十六,以洪亮吉、管世銘、谷際歧、李仲昭、石承藻五人合傳,便是因其五人皆因言聞名之故。之后史論一章,多言及當時敢言之輩,曰:科道中竭誠獻納,如衛謀論福康安貪婪,不宜配享太廟。馬履泰論景安畏縮偷安,老師糜餉,及教匪宜除,難民宜撫;又論百齡舉劾失當。張鵬展論金光悌專擅刑部,戀司職不去。周栻論疆臣參劾屬員,不舉劣跡,恐悃愊無華者以失歡被劾;又論朱珪以肩輿擅入禁門,無無君之心,而有無君之跡。沈琨論宜興庇護屬員,致興株系諸生大獄;又諫阻東巡。蕭芝論端正風俗,宜崇醇樸。王寧煒論用人宜習其素,不可因保舉遽加升用;又論督撫壅蔽之習,及士民捐輸之累,州縣折收之患。游光繹論大臣未盡和衷,武備未盡整飭,原效魏元成十思疏以裨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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