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舊友的歧途(1/2)
就在盧蔭溥補任軍機大臣的同時,翰詹之內,嘉慶也進行了人事調整,阮元改任少詹事,一樣有了四品之職。這也意味著,阮元距離重歸卿要之任已經不遠了。
這日阮元因升遷之故,也前往圓明園拜謝了嘉慶,誰知出園之時,迎面正走過一位四品頂戴的官員來,走得近時,阮元也是又驚又喜,只因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盧蔭溥。
“南石兄,我……南石兄得以拜任樞臣,今日我也是……也是想著真心祝賀南石兄。”阮元這時見了盧蔭溥,自然也回想起兩年之前,劉鳳誥忽然自認連號,多半便有盧蔭溥在背后唆使,只是這時當年舊事早已塵埃落定,劉鳳誥連號已成為不爭事實,自己卻也不敢直接反駁于他,只得先將舊事隱下,先行恭賀盧蔭溥升遷。
“好啊,阮宮詹,我也得謝謝你啊。”盧蔭溥言語雖是如此,可阮元聽著,卻只覺其中盡是淡漠之情:“話說回來,阮宮詹,你這不過兩年時間,也補任了四品,看來皇上對你,也是一樣信任有加啊。”
“南石兄說哪里話呢?”阮元眼見盧蔭溥如此模樣,竟已和七年前杭州試院之時判若兩人,心中也不免有些黯淡,可想到二人畢竟好友一場,也不愿意把話說得過于難堪,只好對盧蔭溥道:“南石兄做了樞臣,日后自然是前途無量了,或許再過得一兩年,我也就該稱南石兄一聲‘大人’了。南石兄,實不相瞞,有件事雖然已經過了兩年,可我……我總是覺得其中有些誤會,不知南石兄能否聽我一言呢?”
“阮宮詹,你何必這樣客氣呢,但說無妨。”盧蔭溥的言語還是一樣冷漠。
“南石兄,當年金門兄的事,我至今依然覺得,其中有不妥之處。”阮元想著劉鳳誥的事,總是要在盧蔭溥身上做個了結,雖說這樣可能也會惹怒盧蔭溥,但舊友之誼,也讓他不得不說道:“金門兄當時被查,家中并無賄賂,可最后定的罪名,卻是連號,這……金門兄就算為人粗率,也不至于犯這樣大的錯啊?南石兄,若是還有可能,要么……你能否向皇上進言,勸皇上重審此案呢?”
“阮宮詹,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盧蔭溥的神情似乎沒有多大變化,可這時他言語之中,卻處處都是毋庸置疑之意:“劉鳳誥當年的案子,是我親自審理,所有證據,我都一一查實,方才定案!怎么,你僅僅因為自己不相信這個結果,就要讓我推翻原來決議,重新審理此案嗎?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對刑案裁決結果稍有不滿意之處,便要上奏皇上重審,那天下的刑案,就再也沒有裁決的一日了!再說了,就算劉鳳誥回到京城,又能怎樣,你是不是還想著,讓他官復原職,也和我一樣進軍機處呢?”
“南石兄,你這……這又是何意呢?”阮元一時尚不能理解。
“阮宮詹,這做軍機大臣,需要做什么,你可清楚?”盧蔭溥不禁對阮元冷笑道:“這做軍機大臣,尤其是初入軍機處,要的就是兩條,一為勤,二為慎!我盧蔭溥入軍機處這幾日,自忖無論勤勉任事,還是決事詳慎,我比起其他樞臣,也一點都不差!他劉鳳誥,不說別的,考場醉酒打罵監軍,這件事你也清楚吧?就憑這一件事,你說他劉鳳誥做得了軍機大臣嗎?他做不了!阮宮詹,皇上是英明的,難道不是嗎?”
阮元聽著盧蔭溥之語,卻也是陣陣寒意,一時涌上心頭,盧蔭溥的話再清楚不過,嘉慶對于貪贓枉法之事,每有發覺必定嚴懲,可若是大臣沒有受贓之事,則往往寬以待之,若是嘉慶也能看出劉鳳誥一案有誤,那劉鳳誥這時應該已經回到京城了,而不是繼續待在齊齊哈爾。
而盧蔭溥做了軍機大臣之后,也漸漸有了患得患失之感,先前他官品低下,尚可謙敬待人,這時樞臣之位已然坐定,又如何能夠輕易讓其他人覬覦呢?說不定早在很久以前,盧蔭溥心中,就已經將劉鳳誥視作競爭對手了吧……
又或許,這一番話,也是盧蔭溥在敲打自己。
想到這里,阮元也漸漸承認了一個現實,以前那個愿意與自己傾心為友的翰林盧蔭溥,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南石兄,那……我就先去了,你也……多多保重。”既然話說到這里,阮元也自知盧蔭溥絕不會同意重審之事,繼續糾纏,只會自討沒趣,便即向他拜過,告辭而去。
只是阮元卻也不知,就在自己離開之時,盧蔭溥竟也長嘆了一聲:
“唉……伯元,走到今日,我們也……也只能是這個結果了。”
歸家之后,回想著這日與盧蔭溥之言,阮元心中亦是不快,也對孔璐華嘆道:“夫人,南石兄我初入翰林之時,便即相識,那時候,我清楚他一家當年也在揚州住過,家中祖父,與他祖父亦有些淵源,是以我二人也是傾心相交,約為好友,之后彩兒過世,我也知道他送了挽聯過來,甚至七年前杭州試院重逢,他言語尚屬謙敬……我清楚南石兄是有辦事之才的,他十余年沉淪下僚,心中有些不快,我也能理解。卻不想今日,他真的做了軍機大臣,竟是這般……難道,當年那個我真心以為兄長的盧南石,就這樣再也回不來了嗎?”
“夫子,其實我倒是想著,你那位南石兄,言語上固然有些絕情,可心里對你們舊情,也還是念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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