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干逢歲暮，雪意滿梁園。
    古木群鴉集，寒云大纛翻。
    黃埃余艮岳，青堞繞夷門。
    卻有孤吟客，焚香坐不喧。
    進入臘月，各省官署除了封賬之事，卻也無甚要務(wù)。阮元既署任了河南巡撫，也在河南撫院將馬慧裕未完庶務(wù)一一主持辦理完畢。只是想著數(shù)日之后，便是嘉慶十三年，自己只是署任河南，又不知下一年將要歸于何處，寂寥之下，自也多了幾分惆悵。
    然而，嘉慶十二年的最后時日，卻是不得太平。
    這時李長庚追擊蔡牽，已有一月有余，蔡牽一路向南逃竄，漸漸過了閩洋，進入粵洋，李長庚兀自窮追不舍，蔡牽自然清楚，粵洋亦非久居之地，便即讓自己殘部折向西南，進入了黑水洋內(nèi)。所謂黑水洋，乃是清代對于外海的一種泛稱，自廣東洋面而入黑水洋，順風不過數(shù)日，便可抵達順化，若能和阮光纘殘部會合，蔡牽仍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只是李長庚一路追擊之下，到了這時，蔡牽也只剩下了最后三艘戰(zhàn)船，李長庚這邊也有幾艘兵船中途掉隊，但李長庚看著麾下尚有可戰(zhàn)之船七艘，只要可以上前接戰(zhàn)，便可一舉殲滅蔡牽，也是咬緊牙關(guān)，毫不放松地追了過來。十二月二十五日拂曉，蔡牽最后的三艘船終于進入了李長庚船隊的射程，最后那艘船猙獰的魚眼，也在冬日的熹光之下，清晰可見。
    “張見升的船隊現(xiàn)在在哪，你等可有情報？”李長庚一邊看著眼前的海盜船只，一邊向后面一名參將問道。
    “提督大人，昨日我們已經(jīng)得到了陳副將的快報，張?zhí)岫浆F(xiàn)在親率福建大船十艘，就在四十里外海上！”那參將立刻向李長庚匯報道。
    “四十里嗎……那只要他們快些，還是能趕上的。可現(xiàn)在這個樣子……”李長庚看得清楚，最后那艘海盜船，已經(jīng)逐漸進入自己船隊攻擊范圍，如果不能在這里一舉殲滅蔡牽，這場仗再拖延下去，還不知會有什么困難，于是，他也當機立斷道：“不等了，傳令下去，所有船只備齊火具，聽我號令，直接轟擊最后那艘賊船！”
    “是！”參將應(yīng)聲而去，不過片刻，李長庚坐艦之上，各種火具便已準備齊全。
    “投！”隨著李長庚一聲令下，官軍這邊，無數(shù)火罐火球，一起向那艘海盜船擲了過去！
    “砰砰砰砰！”海盜船頓時陷入一片火海。
    “快！讓前面的船轉(zhuǎn)向，快！”蔡牽看著最后的那艘船漸漸被火焰吞沒，也清楚自己這時根本無力救援，只得先行棄船，準備帶著最后兩艘船沖出重圍，也只有這樣，他們還有最后一線希望。
    而這一切，也完全處于李長庚預(yù)料之內(nèi)。
    “所有船只，聽我號令，不得在此戀戰(zhàn)，看著前面那兩艘船，其中大的那艘，就是蔡牽主艦，全體火炮預(yù)備，只要那艘船進入射程，便即開火！”李長庚號令之下，七艘兵船當即折而向西，緊追蔡牽主艦不放，過得片刻，蔡牽的主艦也已經(jīng)清楚的出現(xiàn)在了李長庚等人視野之內(nèi)。
    “機會到了！”饒是李長庚風雨一生，大小戰(zhàn)役經(jīng)歷無數(shù)，這時眼看蔡牽最后的旗艦已經(jīng)無從逃遁，想著只要擊潰這艘旗艦，東海海盜，便可望風而定，而蔡牽這個橫行閩浙七年的海上霸主，也只有敗亡一途，李長庚又如何按捺得住內(nèi)心喜悅？激動之下，便即親自走到船舷之側(cè)，看著對面的蔡牽旗艦，號令道：“全體火炮預(yù)備，開火！”
    “砰砰砰！”事實上，這時官軍戰(zhàn)船相距蔡牽旗艦尚有一定距離，火炮施放，未必便能擊中蔡牽旗艦。然而，抱著可以一試希望，李長庚還是選擇了提前開炮。而蔡牽看著官軍戰(zhàn)船安放炮彈，雙手也不禁顫抖了起來，他也清楚，如果抵擋不住這一輪炮擊，那這一天的黑水外洋，便要成為自己的葬身之地。
    “開炮，開炮！跟他們拼了！”絕望之下，蔡牽也發(fā)出了最后的怒吼！
    “開炮！你們都聾了嗎？你給我起來，開炮！”呂姥在一旁看著情勢不妙，也親自沖到了炮位之前，一把推開身旁一名尚在猶豫的幫眾，親自調(diào)了炮位，向著官軍戰(zhàn)船呼喝道。
    “砰砰砰砰！”這是蔡牽最后的掙扎！
    “不要怕，全體趴下！”李長庚看著蔡牽船上升起的煙霧，對于蔡牽火力如何，也當即有了判斷：“蔡逆火力不濟，全體頂住，準備下一輪炮擊，預(yù)備……”
    然而，就在這時，李長庚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異狀，身旁的火藥氣息，就在這一瞬間，突然濃烈了起來……
    “不好！”
    “砰！”就在這時，李長庚面前丈余之處，一顆炮彈在火藥裹挾之下，炸出無數(shù)碎片！
    “大人，大人！”
    這時，官軍旗艦上的所有兵士，都齊齊看向了李長庚的方向，就連對面的蔡牽，似乎也感覺到了官軍船上的異狀，忙抓起望遠鏡，向官軍船上看去。那一刻，似乎所有海上之人，都在等待著李長庚的下一個動作……
    “砰！”
    李長庚倒下了！
    “大人，大人！”參將看著李長庚中炮倒地，當即沖了過來，好容易扶住了李長庚。可他看向李長庚時，卻只剩下了驚惶的神色，炮彈就在李長庚眼前爆炸，彈片四濺之下，李長庚咽喉、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