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阮家來客(1/2)
經過數月安養,到了冬天,阮元的腿疾也漸漸康復,不再用杖。而原本平靜的揚州阮家,這時也多了許多來客。其中之一,竟是已被罷了閩浙總督之職,正要北上前往新疆的玉德。
而這時的玉德,也清楚自己這時不過戴罪之身,又曾對阮元清剿海盜一事多有掣肘,來了揚州,卻哪里敢到阮家門前主動求見?無奈之下,也只得囑托斌良,讓他以求教詩文為名,前往阮家為自己致歉,自己也將作總督時,種種掣肘阮元之行寫在一封書信之內,只說有些要事想告知阮元,托斌良一同送到了阮家。
而阮元聽聞斌良到訪,倒是非常客氣,很快就讓蔣二接了斌良到自己書房之內。聽聞斌良有新詩作,也主動讓他拿出新作,以便自己點評一番。這樣的熱情客氣,反倒讓斌良更加不好意思。
“蔓裊輕飔上鬢絲,黛痕翠點散枝枝。泥人顏色惟些子,傲我風光只月時。弱縷巧憑修竹引,秋心暗許一星知。朝曦紅處繁華歇,蜂蝶尋來惜已遲。”阮元一邊讀著斌良的新作,一邊也不覺點頭嘆道:“笠耕公子,這詩寫得是牽牛花吧?看來這半年羈旅生涯,是苦了公子了。笠耕公子以牽牛自比,牽牛雖美,卻只在月夜盛放,牽牛雖弱,不得不依竹而生,可心之所至,又何懼外人流言?就算外人知公子之心為時已晚,只要一心堅守正道,便也無需在意這些俗務。公子如此超然心境,倒是讓阮元慚愧了,或許即便是我,心中也未免對世俗之事,多有幾分拘執啊?”
“阮伯父這般盛贊,卻是小侄萬不能當的了。”斌良也謙辭道:“只是這半年來,人情冷暖,卻也見了不少,阿瑪做總督的時候,門庭若市,多少人求見阿瑪一面而不得。可如今阿瑪潦倒,他們又在何處呢?說到底,還是阿瑪平日受不住這世俗名利的誘惑,下屬說幾句好話,就視為知己,一言不合,就恨不得趕快讓他們離開福建。這般倒行逆施,卻又能交得幾個真心朋友?以后小侄的路,卻也只能自己走了。話說回來,當年阮伯父在海防兵事之上,與阿瑪多有齬齟之處,小侄曾經勸過阿瑪,可終是幫不上伯父的忙,還望伯父不要見怪才是。”
“笠耕公子無需如此自謙,我與令尊雖說政事之上多有不和,但十年前在杭州,我第一次見到令尊時,便知令尊工于七律,總是個可以言詩的好友。是以政事我以國家海防為重,如今暫無官職,閑居家中,我卻依然愿意認下令尊這個朋友。”阮元道。
“這……伯父寬仁,小侄自愧不如。只是阿瑪來揚州之時,也托我送來書信一封,說是幾年前與伯父督撫閩浙,阿瑪確是……確是做了些對不住伯父的事,還請伯父看過此信,若伯父還愿意原諒阿瑪,小侄定當永遠銘記伯父恩德。”說著,斌良也取了玉德書信出來,交給了阮元。
阮元接過書信,看得下去,卻也不覺手指微顫。原來,玉德這次也是自覺遣戍新疆,以自己老邁之齡幾無可能回歸中原,便索性將自己包庇紅門局、默許刺客進入杭州、對慶徠離間阮家之事知情不問,有意放縱蔡牽兩次逃出生天之事,一一寫在了書信之內。阮元先前通過各種蛛絲馬跡,確實早已斷定玉德就是幕后那個“黑手”,可眼看這個當年清剿海盜最大的阻礙,居然這時將所有事實一并寫在了書信之中,阮元看著真相竟以這樣的方式被自己正式確認,看到最后,也不覺長嘆了數聲。
斌良雖不知書信里寫了什么,看著阮元神情,卻也清楚玉德多半對阮元也是內疚于心,是以寫了許多根本不想讓自己知曉的舊事。便也向阮元問道:“阮伯父,我阿瑪他……是做了些對不起伯父之事么?”
“罷了,往事如煙,卻也無需深究了。”阮元看著書信半晌,卻也搖了搖頭,以示不愿再去追究玉德,對斌良道:“笠耕公子,令尊他以前確是……有些事一時失足,不足為公子言之。好在我平日辦事,尚屬謹慎,這些事做到最后,卻也沒把我怎么樣。既然令尊也托你送來了這封信,那我依然愿意與令尊捐棄前嫌。之后去伊犁的事,就請令尊自己保重了。”這時阮元也想起,或許玉德這次被嘉慶查處,自己和清安泰的上疏也起了作用,既然二人恩怨已經相互抵消,就不需要再執著下去了。
而說起伊犁,阮元也正好認識一位故人,便對斌良道:“笠耕公子,既然你們一家要去新疆,我在那邊正好有個舊友,松筠松大人,當年因故被外調伊犁做官,后來保寧中堂年事已高,回了朝廷,皇上就任命了松大人做伊犁將軍。這些年聽聞他在伊犁屯田,先后開辟數萬頃土地,當地官兵賴屯田而生者不計其數。如此說來,松大人在新疆,自也是有恩信于下了。我先前有些事,和松大人曾經相交數月,或許他還記得我這個朋友,我這就修書一封,若是你帶到伊犁,就把我的信交給松大人,保證令尊安度余年,我想松大人還是做得到的。我現在閑居在家,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了,還請公子見諒。”
“伯父說哪里話?小侄與阿瑪,才是真正對不起伯父才是,不想伯父不計舊怨,反而仁善為懷,小侄今日無以為報,若是來日伯父有需要小侄相助之事,小侄定當竭力相助伯父,以報今日之恩!”斌良看著阮元不計前嫌,反而積極幫助一家人在新疆安頓,也是感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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