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一玉德去,一玉德生(1/3)
看著多年不見的舊友江藩,阮元也顧不得腿上疼痛,便對江藩喜道:“鄭堂,你終于來了!我在杭州之時,便聽聞你一直居家讀書,想來經術之上,早已不是我可以相比的了,今天可要與你多多請教一番才是。”
“伯元,這次你主修《揚州圖經》,這可是咱揚州的千古之業啊,你說能為家鄉修志盡一份心力,我怎么能不來幫你呢?”江藩看著阮元腿疾未愈,也趕快對阮元勸道:“當然了,你現在情況,我也聽里堂說過了,你就老老實實躺下,我和里堂都不會在意的。”
“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阮元一邊躺在特別準備的臥床之上,一邊也對焦循道:“里堂,你那《易通釋》做得怎么樣了,聽說你作一部通釋還不夠,還要再加一部《易章句》,哈哈,這可有得你忙的了。”
“伯元,我也是最近將易學與西洋數學相結合,才發現易學之中,另有天地啊。”焦循笑道:“現在想來,這兩部書可能還不夠,還需另作《易圖略》一部,以此《易學三書》方能將易學之精要貫穿相連啊。不過伯元,我倒是聽聞你最近又有了新作,是叫《論語論仁論》對吧,要不你也先跟我們講講,咱們今日相互交流,才能各有進益不是?”
“好吧,那我也就拋磚引玉了。”阮元笑道:“《論語》講這個‘仁’字,用力最多,前后言仁者五十八章,仁字前后出現一百零五次,可千百年來,這‘仁’之一字,究竟是何本意,卻是眾說紛紜,一時間竟有人認為,只要居家修身養德,便是為仁,可果真如此嗎?曾子有言,人之相與也,譬如舟車,然相濟達也,人非人不濟。鄭康成釋‘仁’字,言仁之讀音,同于相人偶之‘人’,康成為何竟有此言?多半是因為,這‘仁’之本意,便是相人偶了。此一人與彼一人相人偶,盡其敬禮忠恕之事,方可言仁,否則,這仁字卻為何是一個人字邊,加上一個‘二’字呢?許子《說文解字》亦有言,仁,親也,從人二,可見二人之相與,方是為仁之根本。士人之于鄉黨,天子至于臣民,這些都是‘相人偶’之道,卻唯獨不包括在家獨居,冥思靜坐之事,獨居靜坐,修身養性,此可言‘德’,但若是只有一人,便不足言‘仁’。后儒多為取巧之道,濫用‘仁’之一字,卻忘了其中‘相人偶’的本意,可實在是不該啊。”
阮元之言,實際上說得是“仁”之奉行,當是將個人結合于社交、實踐之中,方能完成,否定了長年以來,將“仁”窄化為修身養性的理論。故而江藩和焦循聽了,一時都贊嘆不已。江藩也不覺嘆道:“伯元,我看你這論語論仁之說,也想起你先前所言‘格物’、‘一貫’之義了。如此說來,圣人本意,便是告誡我等,為人治學之要,第一在于實踐,在于行事,若是不能行實事于天下,空自將這‘格物’之物視為死物,那自然是緣木求魚,與圣賢之道相去甚遠了。只可惜國朝至今,卻猶有人囿于宋儒之言,竟對這‘仁’之根本,示若不顧啊。”
“是啊,伯元,我卻也一直想著,孟子所言‘性善’卻是何意,這‘性善’之后,所謂‘不善’者又是何物。聽你們這樣一說,我也更清楚了,為何曰人為‘性善’?乃是因人皆有惻隱之心,而這天下器物,本無心智,以有心之人,觀無心之器物,又能有多少進益?是以圣賢言‘物’,乃是天下萬事,行事于天下,方顯圣人之道。若是將圣人之言用于死物,可不是枉費了先賢教誨嗎?”焦循也討論道,可是說到這里,焦循無意間向外一瞥,卻意外發現,門外竟多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楊吉?你回來了?”焦循自然識得楊吉,知道他去年曾回歸湖南家鄉,卻不知為何,這時楊吉竟回到了揚州。
“哈哈,是我啊?怎么,焦相公,你這才一年不見,就記不住我了嗎?”楊吉一邊對焦循笑道,一邊也走了進來,向阮元道:“伯元,這一年過來了,你在家中卻怎么樣?小恩公現在葬在哪里了?你快尋個時日,也讓我過去拜一拜吧……伯元,你這是怎么了,難道你也和小恩公一樣,腿腳出了問題嗎?快,我給你找大夫去,你這要是病發了,那絕不是小事啊。”看到阮元臥在床上,難以起身,楊吉也當即想起了阮承信那日倒地的情景,憂急之下,忙關心起阮元境況來。
“楊吉,我這病都快好了,現在只是偶爾疼痛,沒有大礙的。爹爹當時,也是年紀大了,可我不一樣啊,我這病大夫都看過的,只需靜養,就沒問題了。”阮元也安慰起了楊吉,可是他一抬起頭,卻發現楊吉腰上也系了一條白帶,頓時大驚道:“楊吉,你這……是怎么了,湖南你老家那邊,沒出什么事吧?”
“唉……”楊吉也不禁長嘆了一聲。
這之后,阮元等人才知道楊家情況,原來楊父上一年也已經八十有余,早已重病纏身,楊吉趕回家時,楊父已然垂危,不久后便即離世。楊吉想著二十年來,一直陪阮元走南闖北,卻不能多陪伴自己生父些時日,自然懊喪不已,也就在苗寨多待了些時日。
然而,楊兄卻并非尋常寨主,他對外面情況,一直多有了解,聽聞楊吉找到了恩公一家,便也派出下屬,到浙江打探阮元實情,果然入楊吉所言,阮元做官之后,實心為民,寬以恤商,無論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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