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相瞞，此事確需先生相助，不過先生有一事，說得卻并不準(zhǔn)確。在下今日前來，只是想著向先生借一筆錢，之后自會連本帶息，一并奉還，卻不是來找先生捐錢的。”阮元見吳康成從容應(yīng)答，便也坦誠相待。可吳康成聽著“借”與“連本帶息”兩個詞，也一樣怔了一怔，似乎朝廷來找他幫忙，從來都是捐而不借一般。
    “中丞是來找在下‘借’款嗎？哈哈，中丞可是太客氣了。”吳康成不禁笑道：“卻不知中丞所借，竟為何事？”
    “海防之事，眼下朝廷已批準(zhǔn)了我與沿海四位提鎮(zhèn)的奏疏，現(xiàn)下要在浙江新造三十條大船，四百門大炮，其中所需，大約有十萬兩，但朝廷限于川楚戰(zhàn)事，卻不愿再撥款給我等。所以我等撫院藩臬，已將可以動用的養(yǎng)廉銀盡數(shù)出捐，可是即便如此，仍有一部分缺口，是我等無力填補的。”阮元也不再隱瞞，將實情全盤托出。
    吳康成倒是并無異狀，畢竟浙江所需只有十萬之?dāng)?shù)，相比于他捐給川楚的銀兩，實在不足為道。便輕輕捧過茶杯，緩緩品了品茶，笑道：“看來還是中丞見多識廣，看著在下這茶淡了些，不愿飲了。也罷，在下這就讓下人收了這些不入流的茶去，今日欠中丞的一杯茶，在下只能來日再補上了。卻不知中丞今日這‘借’，是要多少銀子呢？”
    “吳先生，這茶雖看起來淡了些，其中意蘊，卻自深刻，是以我想著先談過要事，再行品茶不遲，卻不料讓先生誤會了。”阮元陪笑道，其實他也清楚，所謂“收了茶去”，乃是當(dāng)時流行的一種送客禮數(shù)，主人將茶杯收走，會面便告結(jié)束，吳康成此語，顯然是不太愿意借錢。所以自己也只得繼續(xù)說明實情，道：“眼下所需，大約是五萬兩之?dāng)?shù)，如若戰(zhàn)事得平，自當(dāng)以二分之息還于先生。”
    “五萬兩嗎？”吳康成笑道：“中丞大人有所不知，在下生意這幾年因川楚戰(zhàn)事，本來也是連年不利，今年為朝廷捐輸百萬，已是竭盡所能，再沒有多少余錢了。即便中丞與在下約到二分的利息，在下拿不出這本錢，總也幫不了中丞啊？”
    “此事我已與劉藩臺商議過了，除了二分利，我浙江撫院藩司，尚有一物，可以作保。”阮元道。
    “卻不知中丞所言是何物？”吳康成問道。
    “浙江藩庫。”阮元說得從容，吳康成卻也不禁一驚。
    看著吳康成似乎難以置信，劉烒也補充道：“吳先生，其實這件事我與阮中丞之前也已經(jīng)商議過了，我是浙江布政使，藩庫本就是我來經(jīng)手，這次皇上下旨加鑄船炮，因無力撥給經(jīng)費，特許我等暫時自行支用浙江藩庫。所以中丞與我談起藩庫出抵，我并沒有意見。怎么樣，吳先生？眼下藩庫存銀，確實不多，但若是來年川楚戰(zhàn)事有所好轉(zhuǎn)，又或浙江的虧空有了改善，藩庫就自然有余銀償還先生。這筆買賣對先生而言，怎么說也不虧吧？”其實阮元這時所需軍費也只有三萬兩之?dāng)?shù)，但考慮到如果只借三萬兩，藩庫必然空虛，到時候任何意外浙江都無力解決。所以最后二人協(xié)商一致，暫留下藩庫的余銀，作為抵押之用。
    “若是先生同意，我二人愿今日就與先生立下借據(jù)，之后若是我二人有拒捕償還先生借款之事，先生只管將我二人出抵藩庫之事上報皇上。我二人到了那時，自然甘受刑責(zé)。”阮元道。
    吳康成自然清楚，出抵藩庫，決計不是小事，只要阮元和劉烒稍有閃失，在嘉慶那邊就是瀆職重罪，畢竟嘉慶只說了藩庫交由二人自主使用，卻沒說究竟可以做什么，二人行止稍有逾矩，嘉慶都可以翻臉不認(rèn)賬。而五萬兩銀子既然有了藩庫作保，就一定能還清，若自己只是湊五萬兩出來暫時幫助阮元，這件事就不難了。也對阮元和劉烒再次拜道：“阮中丞，劉藩臺，是在下狂妄，中丞與藩臺向在下求借，在下本不該有所疑慮，還請二位恕在下不敬之罪。這借款之利，在下只取一分就好，卻不能再麻煩二位大人了。”
    “吳先生這是哪里話？”阮元忙回拜道：“先生為國捐輸，本就是我們這些為官之人對不起先生才是，又怎敢稱先生之言為罪呢？既然先生愿意出捐，在下自當(dāng)全力以赴，清剿海寇，事成之后，也自當(dāng)上奏先生捐輸之功。”
    “如此，在下也先謝過中丞了。”吳康成道。
    眼看籌款之事已經(jīng)塵埃落定，三人終于松了一口氣，相繼就坐，開始品起那杯茶來。茶雖漸冷，香氣猶在，倒是無礙品茗。只是阮元放松之余，又忽然想到一事，向吳康成問道：“吳先生，方才聽先生說，先生在浙江產(chǎn)業(yè)不多，這也無妨。但我在浙江任官前后數(shù)年，與商人來往甚稀，卻并不知浙江商人之中，可還有像先生一般人物？若是在海上經(jīng)營的，那便最好，這清剿海寇，也需官兵商民，團結(jié)一心，才能事半功倍啊。”
    “中丞這樣說的話，浙江沿海的商人，在下卻也識得幾個。”吳康成道：“我在溫州也有座商館，雖然不以海運為生，卻也熟悉當(dāng)?shù)亻L于海運之人。若說溫州最大的海商，此人姓鄭，雙名天選，江浙閩粵諸省，也都有他的生意。若是中丞不嫌，在下知道他浙江分號所在，倒是可以為中丞帶路。”
    “如此麻煩吳先生了。”阮元道。
    “不過話說回來，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