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夾縫中的皇后(1/2)
阮元督學這段日子,孔璐華與劉文如日漸親近,阮家的氛圍,也比孔璐華初入府時,要和諧了許多。可家事之內,關系從來微妙,絕非書本上“孝悌”之語可以一以貫之。即便是帝王之家,平日也有數不清的家事糾葛。
這日嘉慶如平常一般,在毓慶宮讀書,看著自己準備大力提拔的朱珪剛到京城,就被一紙詔書外放了安徽,又想起王杰一年以來,因年老之故,漸生腿疾,時常無法走路,告假連連,軍機要事竟有近半無力參與,心中也不禁悵然。這一日索性不再讀圣賢之書,只遣人尋了些宮中舊檔,翻閱起來。前線作戰之事,此時也還是乾隆決斷,自己雖有過問,終屬有限。
看了一會,嘉慶似乎看到了一些難以置信之事,又將前面數份檔冊拿回,細細比對。忽聽得外面腳步聲響,又是輕快,又是急促,不過片刻,皇后喜塔臘氏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嘉慶看著皇后,也不禁有些詫異,道:“皇后平日,從不來我這毓慶宮,今日是怎么了?可是后宮有何要事,竟要皇后親自出面么?”
皇后匆匆行過禮,便道:“回皇上,妾今日前來,原也無甚要事,只是妾蒙皇上立后,至今已有八月,妾想著既然已經立了皇后,便當有皇后起居之度才是。可八個月以來,妾一直只住在景仁宮中,未能入坤寧宮。是以今日妾想請皇上開恩,準妾搬入坤寧宮居住,以正妾皇后之位。”
嘉慶聽了皇后這番話,也不免有些疑惑:“皇后今日過來,就是與朕商議這件事么?朕看這宮中檔案,坤寧宮閑置,也都快三十年了,便是前朝孝賢皇后之時,孝賢皇后也只是行了入主之禮,并未實際在坤寧宮居住。皇后今日是真心如此,不是和朕開玩笑嗎?”
“正是如此,妾想著妾既然封了皇后,就應有皇后之儀,即便只是行入主之禮,也當行了這個禮才是。眼下妾只是封了皇后,卻不能入主坤寧宮,這皇后的名分,卻也是有名無實啊。”
“可是,眼下坤寧宮寢殿,早已不用,只做平日祭肉之所。即便只是行個禮,也需要一段時間重新布置一下才好啊。”嘉慶似乎還是不愿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重新布置,妾可以等。但妾今日來,只是想皇上給妾一個明確的答復,這中宮正位之事,皇上到底能不能答允?”皇后的語氣看起來也絲毫不讓。
“皇后啊。”嘉慶不禁嘆道:“你也該知道,這入主中宮之事,并非朕答允你,你就可以去行禮的,最后還是要皇阿瑪允準,朕才能讓下面布置不是?可你想想,這件事就算我去向皇阿瑪請旨,他老人家會答允嗎?朕這即位八個月了,不也只是住在這毓慶宮么?”
“皇上暫住毓慶宮,是因為皇阿瑪他老人家還健在,可眼下后宮之中,上一輩的除了幾位嬪,就再沒有其他人了。這后宮之中,也到了重立中宮之位的時候了啊?”皇后看起來似乎依然沒有聽明白嘉慶的意思。
“可你也應該知道啊,與坤寧宮有關的要求,皇阿瑪那里,只怕是提都提不得的。畢竟三十年前,那拉氏的事……”說到這里,嘉慶也不愿再多提這段往事,想著皇后也應該清楚才是。
這件事到了嘉慶年間,宮中原已少有人提及,但嘉慶與皇后也都知曉。乾隆前后共冊立過兩位皇后,第一位即是嘉慶所言孝賢皇后,她是乾隆朝名臣傅恒的姐姐,與乾隆感情深摯,傅恒和福康安父子先后出將入相,也有她的內部影響。但孝賢皇后早在乾隆十三年就已經去世,隨后乾隆又冊立了那拉氏為皇后,直到乾隆三十年,這一年乾隆第四次南巡,原本也帶了那拉氏南下。可就在途中,那拉氏突然自行剪斷頭發,在當時人看來,后宮女子主動斷發,乃是極大的不敬之舉,是以乾隆大怒,當即將她送回后宮深居,再不見面。次年那拉皇后便即去世,死后也只得以貴妃之禮下葬。
而那拉氏所生的兒子永璂,原本才學都頗為可觀,在乾隆三十八年立儲時也還健在,或許也正是因為皇后斷發之故,乾隆直接排除了永璂做太子的可能,轉而寫了嘉慶的名字。
清宮檔案,對皇后斷發一事,大多諱莫如深,難尋其前因后果。但可以確定的是,乾隆自這位那拉皇后斷發之后,就再不提皇后一事,也再不愿意冊立皇后。乾隆四十三年,有位叫金從善的人曾建議乾隆立后,頓時惹得乾隆大怒,竟將金從善問斬。從此之后,“皇后”、“中宮”這些字眼,幾乎完全成為宮中禁忌。而嘉慶之母魏佳氏最后也只做到皇貴妃,嘉慶正式被冊立太子之后,才追封了皇后。原本這些往事,都已經被塵封宮中,后宮也已經習慣了沒有皇后的生活。可到了嘉慶即位,又冊立了喜塔臘氏為皇后,這件事又漸漸浮出了水面。
嘉慶想著,對于上一代的故事,喜塔臘氏也應該有耳聞。可她嫁給自己做福晉,是乾隆三十九年,彼時那拉氏早已身故八年。而他們成婚次年,嘉慶生母魏佳氏也因病去世,乾隆又從來不提,是以喜塔臘氏或許并不知其中細節,這日才會突然找到他,提出正位中宮之事。自己先前多番推托,自然也是不愿意在這件事上去批乾隆的“逆鱗”,可眼看皇后步步力爭,也只好把這件往事點出,希望皇后可以知難而退。
可是皇后卻依然不愿松口,而是說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