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衍圣公府(孔府)(1/3)
不想到了衍圣公府之前里許,只見得一路左右,俱是白幡林立,近得衍圣公府門前,眼看門檐柱上,也均系滿了白帛。想來是衍圣公府之中,近日竟有人故去。阮元也暗生悔意,南下之前,他一直想著主試事宜,雖然曲阜是必經之地,卻未能打探周全,只怕到了這里,竟遭人數落一番。
到得門前,門房眼看來人均是儒生打扮,也自客氣,走上前問過阮元等人來歷。阮元便取了官牒文書,說明山東學政身份,告知門房,言及若蒙衍圣公不棄,還望相見。
誰知門房卻道:“回過阮大人,我家老爺他……已經于半個月前故去了。眼下是二老爺家的公子入繼了大宗,繼任衍圣公的事,我家也和皇上上奏過了。只是皇上雖準了小公子入繼大宗,這繼任衍圣公的詔命,卻還沒到呢。所以阮大人,眼下我們衍圣公府,卻是沒有衍圣公的。”
阮元聽了,也不覺有些驚訝,細細問來,才得知其中緣故,原來之前的衍圣公,乃是孔子第七十二代后裔孔憲培,就在這一年,孔憲培因為染病,年僅三十八歲就不幸過世,家中也無子嗣,衍圣公的嫡系便即斷絕。是以孔府只好選了孔憲培之弟孔憲增之子,前來承繼孔氏大宗,并繼任下一代衍圣公,這位即將被補任衍圣公的人叫孔慶镕,時年只有七歲。所以這時孔府事宜,便暫由其生父孔憲增做主。
眼看山東學政大駕光臨,孔府其他的門房也紛紛向內通報,不過一盞茶時間,一位身著素服的中年儒生走了出來,眼看這人相貌俊朗,雖然身形文弱,舉止之間,卻自有規矩,不逾禮法。這人見了阮元,也上前作揖道:“新任學政蒞臨衍圣公府,自是我府中之幸,只是家兄衍圣公半月之前,不幸薨逝。眼下家中招待,定有不周,還望阮學使見諒。”聽這人言語,當是前任衍圣公之弟孔憲增了。
阮元也連忙回禮,道:“孔先生,此事若說有所不妥之處,還應是下官了解不周。下官初到山東,原是因主試之事而來,忘了先行通報貴府,以至今日前來,竟未能預備致奠之物,實在慚愧。下官自當先行歸去,待致奠之物齊備,再來拜訪才是。”
說到這里,阮元不禁暗暗想到,孔憲增居然未曾問及自己為何不知臨喪之事。略低下頭一看,方才清楚。原來此時距江彩過世,才只過了十一個月,自己身上猶是青衣素帶,想來孔憲增是以為自己已做好了吊喪的準備,故而不問。這般回想,心中也自慚愧。
孔憲增見阮元本是臨喪之服,自然并無不滿之心,又見阮元言語誠懇,不僅未加責怪,反而十分欣慰,道:“阮學使既要行禮,自是一番心意,我卻之不恭。只是今日阮學使來都來了,若是就這般回去,反顯得我們待客不周了。其實阮學使今日前來,卻也并無不妥。阮學使看著也不過而立之年,卻得以位列京卿,提學山東,想來阮學使才學之上,是有過人之處了。”
阮元也只好回道:“回孔先生,在下于經史之道,確是一直用心勤學。但自古有言,百聞不如一見,平日所學,雖知禮器儀范之大端,具體所見,卻是不多。這次前來衍圣公府,也是聽聞府中上古禮器,所備俱詳,是以想著觀瞻一番。而且久聞齊魯之地,金石所遺眾多,可備乙部參考之用。所以在下也想著,若能集山東金石文字,詳加修訂,定當有功于后世。衍圣公府千年詩禮之風,自是山東之冠,若能得孔先生不棄,令在下得以詳校,在下自當終生感念。”
孔憲增點頭道:“阮學使言及金石之事,其實來得正好,就在兩個月前,城中有人偶得一塊石碑殘片,他們覺得我衍圣公府既是金石畢集之處,便將這殘片送到了我們府中。只是這殘片之上,語焉不詳,若是阮大人不嫌事煩,還要請阮大人指教一番。”說著便喚來幾個家丁,讓他們陪著阮元進了衍圣公府,繞過正殿,來到一處偏廳。正好看見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在兩個家丁陪同下從廳里走出。小男孩見了孔憲增,也上前道:“爹爹安好。”
看來這個男孩,便是未來的衍圣公孔慶镕了,孔憲增也走上前來,對孔慶镕道:“慶镕,這位是新任的山東學政,阮伯元阮大人,是你長輩,快過來問好。”
但阮元卻想著,這個孩子畢竟是未來的衍圣公,應當自己先問好才對,便走上前來,先行禮道:“在下阮元,見過孔嗣公。”
孔慶镕也回過了禮,看著阮元,卻不禁有些疑惑,向孔憲增道:“爹爹,這位阮伯伯看起來,也不過二三十歲的樣子,就已然做到了山東學政。那爹爹,這天下間最為聰明之人,是不是就是阮伯伯了?”
孔憲增一時尚未回答,阮元聽了“阮伯伯”這個稱呼,卻也不禁心中無奈,只好和顏悅色,對孔慶镕道:“回嗣公,其實在下并非生而知之者,只是幼承家教,學而不倦,如此而已。雖先師所言,亦不強求于生而知之,在下盡心治學,若能知圣人之意,便也無憾了。”
孔慶镕道:“阮伯伯無需自謙,聰明才智之人,我也曾見過的,但到了伯伯這班年紀,可沒有人做到學政這般地位,想來伯伯是天賦過人了。正好,這里有一塊新近出土的石碑殘片,爹爹看著殘片,已苦思了多日,一直不知其出處。阮伯伯既然好學,說不定會看出這殘片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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