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通商條款(1/4)
福康安卻不在意這些,徑自言道:“回皇上,臣以為英吉利人此行,殊為放肆無禮,不可輕信。臣之前與他們交談時,聽得清楚,他們言語,同之前那個披楞俘虜一般無二。而且,他們所用的火器,也和那個披楞俘虜拿給廓爾喀的,大是相同。他們雖口中不言廓爾喀戰(zhàn)事,只怕背地里早有陰謀,這六條之中,便有求島求地之語,若是真的接受他們的條款,還不知他們在背地里,要如何興風作浪!是以,臣以為這些外國宵小之言,不足為顧,只一并不準,駁了他們回國便是。”
孫士毅道:“福中堂,這英吉利與披楞之間,有一節(jié)中堂可曾想到?”福康安也不知他所言為何,便示意他說下去。
孫士毅道:“回皇上話,之前臣與福中堂談及英吉利使臣,福中堂曾對臣說,英吉利在廓爾喀之南,有一地曰噶里噶達,這個名字,臣做兩廣總督時,曾聽英吉利商人和十三行洋商提及過的,似乎原本是在古天竺之地,他們稱其地為莫臥兒……”
“不是莫臥兒,是痕都斯坦。”乾隆忽然打斷道:“這莫臥兒一詞,是那些傳教士說的,不足為訓。朕知道那個地方,痕都斯坦,在浩罕和巴達克山之南。孫士毅,以后記著,痕都斯坦才是我大清的正確譯稱,不要再說錯了。”
孫士毅道:“是、是,痕都斯坦,臣聽聞這痕都斯坦,原有國王,可不久之前,英吉利到了那里,占據了噶里噶達,那痕都斯坦的國王和英吉利交手也有數次,屢戰(zhàn)屢敗……”
“說重點。”乾隆似乎有些不耐煩。
“是。”孫士毅道:“臣之前聽福中堂說起英吉利與披楞之事,想著這噶里噶達、痕都斯坦都在廓爾喀之南。所以臣有個想法,這英吉利與披楞,或許便是同一個國家呢?陛下圣明,西洋傳教士不識正音,譯名往往訛誤,便是此處有誤,也說不定呢。”
福康安道:“回皇上,若真如孫中堂所言,披楞即是英吉利,那也就是說,英吉利眼下便在廓爾喀之南,完全可以介入廓爾喀的戰(zhàn)事。這樣說來,英吉利更是不得不防!以臣之意,這些荒誕之語,只一一駁了回去便是,如此,方能讓他們知道我天朝的威儀!”
乾隆道:“和珅,你意下如何?”
和珅對于這個問題,倒是無甚頭緒,其實從本意而言,他也不希望清朝與英吉利通好,但這不是因為國事,而是因為松筠。松筠入軍機處以來,他曾數次遣下人向松筠送禮,不料松筠每次都是閉門不見,一件禮物都沒收。如此看來,松筠絕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軍機大臣,與其迎送之后讓他長留軍機處,倒不如故意讓他辦不成交涉之事,到時候乾隆看他勞而無功,很可能就會改任他職。至于通好一事能否成功,想來對清朝也沒有多大區(qū)別。但心中雖是這樣想,找個理由讓乾隆回絕英吉利使臣,卻也不容易。
他向前看著,眼看乾隆面前所擺放的書籍,似是一部《大清律例》、一部《大清會典》,忽然有了想法。遂道:
“回皇上,臣也以為英吉利這六條請求,均不可行。自古以來,我天朝上國,歷代皆是自定法度,四裔有所遵行。從未聞四裔之國,妄加干預天朝法度,而天朝遵行之事。英吉利此番上呈條文,非但要壞我大清體制,更是要壞歷代的規(guī)矩!此等逾矩之言,自當一一駁回,以彰顯天朝體制之森嚴、法令之整肅,還望皇上圣斷。”
其實和珅所言,正是乾隆心中所想。從英吉利這個名字在郭世勛奏報中出現,乾隆對這個“不懂規(guī)矩”的國家,便殊無好感。英吉利使團尚未立足清朝國土,便要求在天津上岸,剛剛上岸不足一個時辰,便要求在圓明園展示儀器。到了圓明園,又不愿意行三跪九叩大禮。此時朝拜之儀好容易過去,又向他提出了這樣六條請求……
清朝自建立而至乾隆,歷時六代,但清朝官制、律法、禮儀的最終確定,卻都是乾隆前期。乾隆五年,《大清律例》修訂完畢;乾隆二十四年,《大清通禮》撰修完成;乾隆二十九年,《大清會典》得到重新編修。自此清王朝的體制,終于定型,這不是乾隆一人之功,但他卻是最后的完成者。也正因如此,乾隆對這一套體制無比自傲,不容他人妄加干議分毫。
想到這里,乾隆的意志,也更加堅定,道:“宣值班的軍機章京進來,擬旨。”
不過片刻,兩名軍機章京到達依清曠,準備擬旨,乾隆想了想,緩緩道:
“英吉利使臣言及六事,均不得允準。天朝統馭萬國,一視同仁,在廣東貿易者,并非只有英吉利一國,若英吉利之事,天朝予以恩準,則其余各國,必將紛紛效尤,如此天朝斷難行事。”
“況英吉利所言六條,均有不可行之處。第一,向來西洋各國,在天朝貿易,均于澳門設有洋行,兼于廣東省城貿易,不得入城。是故除廣東、澳門之外,別處并無洋行,若是想在寧波、天津貿易,便要在各處加設洋行,紛擾多事,更無必要。第二,俄羅斯與天朝通商,俱在恰克圖互市,先前無有恰克圖之處,方特別允準在京城設立商行,此乃特例,而非定制。況且爾等往來天朝,必先在澳門登陸,京城路途遙遠,運送貨物,亦有不便。第三,珠山求地之語,更與天朝體例不合,彼處并無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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