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何去何從(1/2)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山區與平原的差異自然更是顯著;眼下還不到陰歷的四月底,平原地方還是一片麥青的景象,山區這邊卻已是麥梢泛黃,新麥上場的日子已近在眼前了。
杏兒黃
麥兒黃
出嫁的閨女看爹娘
——按當地風俗,每年到這個時節,出了嫁的女人們,便會趁麥收前的這個空當,帶著禮物,與丈夫相跟著去看望自己的父母。
于是,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走親回娘家的人們你來我往,呈現出一種別樣的熱鬧景象;
年輕的小夫妻們,有了孩子的,一般都是男人背著禮物,女人抱著孩子;大方一點的,兩個人親密地相跟著行走;怕羞含蓄一點的,則是兩人一前一后拉開點距離走,有點兒像木匠吊線瞄準一般。
而那些兒大女大的“資深”夫妻們,則是神態自若地隨便走在路上,他們顯然沒有了小夫妻之間的那份青澀和莫名的激動,而是透出兩人執手相牽、幾度人生的風風雨雨之后的那種默契與坦然。
盡管他們是今天的主角,可表現最為興高采烈的卻是他們的孩子們;孩子們不光在他們身旁邊走邊嬉鬧著,甚至還會爭先恐后地遠遠跑到他們的前頭去,再回身呼喊著他們快點趕上來、、、、、、
自從出嫁后,丁素梅壓根就沒想過回娘家的事。
與曾經的那個家,從她出嫁離開家門的那一刻,已算是恩斷義絕了——她就沒想到過還會走進那個家門去!
這一點,與她的母親當初出嫁離開娘家時的思想何其相似,簡直是如出一轍!
自從結婚后,頭一個月,由于是“爹娘月”——一個月內,她和二全都不能跟她的父母見面。當一個月期滿,按禮節,她該跟二全一塊回娘家看望父母,俗稱“認親”。但最后也只是二全獨自去了一趟而已。
這其中的原因,那時她的身體尚未恢復,無法成行是一個因素。再就是,即便是她的身體恢復好了,她也是不會打算回去的!
因此,直到眼下,她嫁進岳家都已近四個月了,可娘家她還一次也沒回去過。從娘家的那頭看來,她果然如母親所預感的那樣——真的是一去不回頭了。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的身體也一天天有了起色,眼見得慢慢好轉了起來。
但是,在身體漸漸恢復的同時,她的思想和內心里卻是越來越翻騰得厲害。因為一直到現在,她和二全還沒有圓房——婚后二全一直是睡在外間屋的那張小床鋪上,這一現實越來越不容回避地擺在她的面前,促使她不禁常??趩栃?、心問口地發問自己:
我該何去何從?我到底該咋辦?
至于答案,在她的思想和意識中,似乎一會有,而又一會沒有;并且一陣似乎清晰,一陣卻又混沌,如同天際飛逝的流云、、、、、、
為此,她心亂如麻,她夜不能寐,常常整夜茫然地睜大著眼睛,面對著似乎跳蕩著無數黑點的夜色出神、、、、、、
而在她腦海里浮現最多的,還是婚后的那一幕又一幕;
——自從新婚之夜被攆出洞房,二全一直就睡在外間屋的小床鋪上,再也沒表現出想在里間屋睡覺的企圖。只是每晚都把尿盆給她拿進里間來,盆口蓋上一塊木板,以備她晚上使用。到早上時再悄悄給她拿出去;
——每晚,臨睡之前,二全都要問她是否喝水之類;起初,她懶得搭理。而二全見她不搭理,也就覺得不好再問,只是給她把油燈的燈頭調小一些,爾后便輕輕地走出里間去。
后來,漸漸地,二全再問她話時,她似乎不忍心完全不搭理,也就開始含含糊糊地應付上一聲半句的。二全聽后,依舊是把燈頭給她調小一點,接著輕輕走出去;
——起初,二全給她送飯,見她一時不理會,也就無奈地先把飯菜放在她床頭旁邊的抽屜桌上、、、、、、
一次,二全送的是幾個荷包蛋,叫她吃飯時見她不理,二全怕一會就涼了,就端著碗催了她兩句。哪知她突然就火了,一抬手把二全端著的碗打了一下,不想竟就把碗打掉在地上,跌碎了。二全一愣之后,只是慢慢蹲下身去,把地上的碎碗片一點一點地撿起來、、、、、、
看著二全那蹲在床前地上撿著碗片的那低頭聳肩、令人生憐的背影,這讓她的心里禁不住動了一下,漸漸產生了點什么、、、、、、;
——自從她一過門,為了她的生活,也是放心不下她,病弱的二全娘數度讓二全把自己背了來照看她。她見婆婆自己就是那么個難以支撐的賴身子,卻還要來給她洗手擦臉,給她梳頭,還要伺候她吃飯,這讓她如何能無動于衷呢?
婆婆過來陪伴她的那些個晚上,跟她還說了好多好多的話。起初,她也就只是聽著而已。聽著聽著便不免上心起來——她開始了解了婆婆的不幸與苦難,并抱以由衷的同情與難過;她也了解了二全與辮子的兄妹情深,由不得心生感動、、、、、、
有那么一次,當婆婆見她鬢邊有一綹亂發,便忍不住抬手去給她抿在了耳后去——這一小小的舉動,讓她情不自禁地就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起來,不自覺地就想把自己往婆婆的懷里去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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