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這就對了(1/3)
辮子挎著柴禾進來家門。
放下花簍和筢子,辮子仄耳一聽,鍋屋里好像還有動靜,她就知道媒婆還沒走。
本來她不愿意到鍋屋里去,可剛從外面回來,她想洗把手,便只得一低臉,朝鍋屋走去。
推門一進屋,沒等辮子開口,媒婆倒笑臉相迎先開了腔:
“吆,是閨女回來了?”
辮子勉強一笑,“啊”地應付了一聲,隨即轉身到門后的臉盆那兒洗起手來。
今天媒婆剛來她家時她已打過招呼,這會兒她一時不知招呼啥好,也就只好不做聲。
媒婆倒是不想冷場,她看看辮子背影,對旁邊的岳老爹笑著夸贊道:
“你看看,大哥,不是我守著您故意夸獎咱家辮子,我見過那么些人家的閨女,還真就覺得數著咱辮子這閨女好,多么喜唧人的一個閨女;不光模樣俊,脾氣也好,又孝順又會過日子。不是說的,誰家能攤上這樣的一個媳婦過一輩子日子,真得是個好福分啊。嘻嘻。”
岳老爹仍是抽他的旱煙袋,一時不置可否,只是一翻眼皮,掃了辮子一下。
“那就這樣:大哥,這也快天晌了,我就先回去了,回頭有空我再來坐?!?
媒婆說著就要動身。岳老爹客氣地挽留著,道:
“她嬸子,要不就在這吃點吧,老讓你跑來跑去的、、、、、、”
“快別說這個,大哥,咱兄妹之間再說這話,那可不就顯得外道了不是?我還是回去了。就是等幾時孩子辦喜事時,給我留著那盅喜酒,別‘媳婦上了床,媒人踢南墻’就成。嘻嘻?!?
媒婆打斷岳老爹的話,笑著打趣地說著,起身往外走。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岳老爹嘴里應付著,也起了身,跟在后頭往外送。
辮子站在旁邊,只是低著臉,一邊擦著手一邊由著他們往外走,沒有說什么。
等他們出了屋,辮子隨后閉上房門,轉身看著桌面上的茶壺茶碗啥的,呆怔了一下,動手把它們收拾了起來。
看看父親出去送媒婆還沒回來,辮子一時似乎也無心做飯,抬腳出了鍋屋,走到堂屋去。
堂屋,西里間。
臥病在床的辮子娘正在睡著,發出衰弱的喘息聲。
辮子輕輕地走了進來,在母親身旁的床沿悄悄坐下身,眼睛去注視上母親虛黃的面容。
看著母親眼角凝結著的淚,辮子看著看著,不由地伸出手想去給母親擦掉。
但還沒等把母親的眼淚擦掉,她手里就禁不住有點兒抖動,而自己那漸漸盈眶的淚水,不覺間便撲簌簌落了下來、、、、、、
辮子娘,今年剛滿六十歲,比丈夫小了整整十六歲??伤^發已是幾乎全白了,看上去似有七十多歲的年紀。她人雖顯得蒼老衰弱,不過從她的眉眼之中,不難讓人發現,曾經年少時的她,肯定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姑娘。
是的,當年的她。確實是一個漂亮的姑娘,用“人見人愛”來形容絕不為過。對某些姑娘來說,漂亮可能正是她們引以為傲的資本。但對于她而言,模樣的漂亮帶給她的,卻是厄運與苦難。
她出身貧苦,父親是佃農。在她十九歲那年,因家里還不起財主的債,而財主又看上了她的美貌,于是便發生了類似《白毛女》中的情節——財主以還債為名逼她父親就范,答應讓她嫁過門來做了填房。
那一年,財主老爺都是快五十的人了,前妻留下的最小的兒子也比她大了好幾歲。
可想而知,在這樣的一個家庭里給人家當小老婆做后娘,她過的日子該是何等地苦不堪言。而這位財主老爺就是岳家溝村的,細究起來,還是辮子的父親岳老爹的一個沒出五服的本家大哥——這也就是說,按照輩分來說的話,當時她雖年紀不大,但正經論起來,岳老爹還得管她叫一聲嫂子才對。
那么,后來她為何又成了岳老爹的女人呢?這事就得從根上說一說了。
從岳老爹這里往上數三輩,也就是在岳老爹的老爺爺那一輩上,家里的光景相當不錯。家里原本共有兄弟三人,后來有一個幾歲時夭亡,就只剩下了兄弟兩個。后來父母過世,兄弟倆就分了家,各立門戶。岳老爹的老爺爺年紀小,自然也就是小弟了。
話說岳老爹的這個老爺爺,自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游手好閑慣了,兄弟倆分家單過之后,他與大哥的勤儉持家恰恰相反,他仍是不思進取,還是整日里耍牌賭錢,后來又多了個毛病——鉆破鞋被窩。
如此一來,家里的光景可就日薄西山,眼見得一年不如一年。好在他死的早,不等把家產敗光他就腳趾頭朝了天,總算給兒女還留下了那么一點點底貨??伤自捳f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誰知到了他兒子那一輩,跟他這個老子是一個德行。而到了再下一輩,竟然還是癩蛤蟆沒毛,隨根!
這樣一來,簡短截說吧,到了岳老爹年輕時,人家那一支脈的日子是越過越紅火,成了方圓這一塊的頭號財主,而岳老爹這里,早已是窮得房無一間地無一壟,靠給人家扎覓漢打短工過日子,平常就住在村頭的那個破敗的看場屋子里。并且三十好幾歲的人了,別說娶媳婦,就是偶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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