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容恪番外七 夢中子規(guī)啼花落(2/3)
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只讓聞?wù)邞Q哭。
孩子被精心照料到第八天,獄警來征求馮錦的意見,是要在監(jiān)獄里和護士一起帶,還是送出去給父親。
馮錦看了一眼自己生活的空間,這里還好,是專門供她生產(chǎn)的,等她出了月子就不能住在這里了,要搬到女監(jiān)和大家一起住,她不能享受特權(quán),包括工作,她也不會借著紀容恪打點和通融而偷懶,她知道這是自己的罪,她想要贖,她為自己贖了,再為紀容恪贖,天就不會怪了。
她當(dāng)然不會讓孩子跟著她在監(jiān)獄里受苦,哪怕別人對她再好,她也有一個當(dāng)罪犯的媽媽,她覺得這是她最大的錯,她對不起孩子,她寧愿孩子永遠都不知道,她有這樣一個媽媽,她媽媽該是賀潤,她爸爸是紀容恪。
馮錦坐在床畔,把一一抱著懷里,她怎么會舍得她呢,天底下哪里有母親舍得自己的孩子去喊別的女人媽媽,可她不舍得又能怎樣,她身份太可恥,也太骯臟了。她難道要看著自己九死一生生下來的女兒,因為一個罪犯母親而被嘲諷,背著一生無法抹去的恥辱,低人一等嗎。
她給不了一一別的,總該想辦法給她尊嚴與體面。
馮錦含著眼淚親吻她,用自己的額頭貼她的小臉,她真瘦真小,可她褪去了一絲黃恒的皮膚,也非常白嫩,她驚喜于一一沒有任何缺陷,她是完好無損的,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唯一該感激老天的,就是賜予了她一個健康的孩子,沒有讓她的罪孽,加注在自己無辜的女兒身上。
獄警抱著一一離開時,何一池跟著紀容恪就在接見室等候,馮錦咬著牙始終背對門口,直到一一忽然在走廊上啼哭起來,那哭聲越來越大,撕心裂肺的扯痛了馮錦,她顧不得自己虛弱的身體跌倒在地上,她用力爬著趴在門口大喊等一下,獄警聽到她呼喊立刻停下腳步,以為她后悔了,便轉(zhuǎn)身跑回來,馮錦看著獄警懷中軟軟粉粉的一團,她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有改變,她只說了一句話,“叫一一,紀一一?!?
獄警再三詢問她不要后悔,她一聲不吭,趴在地上將臉埋進手臂里,渾身都在顫抖。
七年,她沒再見過女兒一面。
紀容恪會在一一生日時拍下一張照片,轉(zhuǎn)交獄警帶給馮錦手里,三百六十五天的執(zhí)念,那么多無眠的深夜與落寞的黃昏,就在這一張照片里,一一日益長大的眉眼間,成為了馮錦全部思念的寄托。
她還是固執(zhí)不肯見紀容恪,八年的監(jiān)獄生活不曾消磨掉她的銳氣與棱角,也不曾改變她的驕傲和清冷,她即便穿著女囚服,也沒有讓自己臟一絲一毫,她總是最干凈的,指尖修得整齊,頭發(fā)一點油都沒有,衣服纖塵不染,哪怕再難做的工,她不會抱怨,哪怕再熱鬧的時候,她也不坑半字。
所有人都說,馮錦入獄前比這里的女囚加起來都要風(fēng)光,可她卻也最平和,她會對每個人微笑,也會對每個人沉默,她不挑事,不喧嘩,不吵不鬧,從沒和任何人鬧過矛盾,就安安靜靜的坐著或者站著,經(jīng)常會被人遺忘掉她的存在。
可她最大的倔強就是一眼都不肯見紀容恪,任憑他來來去去無數(shù)次,那樣高不可攀尊貴不可言的男人,像一個孩子,央求著她,她就是半點不心軟。
這份固執(zhí)似乎已經(jīng)融于她骨血里,別人說她恨他,所以這一眼都不施舍??伤?,她不恨,她愛,愛不是占有不是牽扯,而是成全,是在自己無法做到陪伴時,就躲得遠遠的,抹殺掉他最后一絲幻想。
紀容恪有一次和她賭氣,說見不到她就不走了,就在監(jiān)獄里,一直等到她肯出來為止。
他不吃不喝等了一天一夜,可她無動于衷,獄警說她不會出來,她對于監(jiān)獄外的世界,早已不聞不問,心如止水。
紀容恪站在監(jiān)獄鐵門外,沐浴著呼嘯的北風(fēng),對面野溝里的野草和蘆葦蕩已經(jīng)枯黃,長了半人高,一片雜亂與凄蕪。
他在這廣闊無垠卻讓他不安又孤獨的天地間,自嘲得笑出來,他怎么忘了呢。馮錦多倔啊,她不肯的事誰能逼得了,她想做的事誰又攔得了。
一一和她一模一樣,何一池說一一像他,可他覺得像馮錦,他這輩子啊,就栽在這母女倆手里,栽得徹底,永難翻身。
紀容恪經(jīng)過賀潤旁邊推門而出,拐到二樓的走廊頭上,那扇粉色的小木門沒有關(guān)合,露出了一條窄窄的縫隙,一一穿著咖啡色的紗裙,正伏案專注做著算術(shù)題,她的私人老師比紀容恪還要年長十幾歲,他蒼老的臉上有許多皺紋,正含笑撫摸著一一的頭。
他很喜歡一一,不止一次夸贊她文靜懂事,悟性高,她什么都學(xué),學(xué)什么都會,一點就透,當(dāng)真冰雪聰明。
一一唯一的缺點就是沉默寡言,并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那樣活潑開朗,她五歲時候患過抑郁癥,用了八個月時間才治愈,曾經(jīng)瘦到了只剩二十多斤,連路都走不了。
那段時間紀容恪也陪著她瘦,賀潤也吃不下,她看著這高大威猛的男人累得只剩下百斤出頭,瘦得顴骨都塌陷了,她疼得不知道該怎么辦,這份心疼讓她也食不下咽。
瘦弱的一一醒過來會呆滯的望著天花板,不管怎么引誘她說話,她也不肯張口,不吃不喝,不哭不笑。
紀容恪實在沒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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